好一会，江溪砚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手术时间。
“等你烧退了。”他的声音低低缓缓，盛满了醉人的温柔。
可是洛行身体很烫，心却是万里冰川，既然挣脱不过，也就不想再去纠缠，不去想他为什么这么狠心绝情。
只是开口说，“不用了，按你说的安排吧。”
心里无声的一遍遍的说对不起，对着将再也不会来世间走一遭的孩子。
说完，她躺下去，侧过身子对着窗外，看着雨水积压氤氲在玻璃上的水汽，拢在薄毯下单薄娇弱的身子，让人看一眼都止不住的心疼。
江溪砚手指攥成拳头，看着她埋在枕头里的脑袋，“还是等你烧退了，再……”
话没有说完，洛行打断他，“不用等，也不需要，你知道我随时会改变主意的。”
她的声音和气息都不稳，带着厚重的鼻音，却是没有落泪。
很长时间都没有等到回音，再她以为他不会回话时，听见他清晰的回了一个字。
“好。”
说完，他踏着大步准备离开。
洛行忍着所有的难过，身体上的，以及心理上的，在他将要拉开门时，声音淡淡凉凉，“我们还是离婚吧。”
江溪砚闻言，脚步一顿，扭上门把的手收紧，却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最后一个“吧”字，被门板隔离在门内。
雨水渐浓，伴着凉凉的冷风而行，明明隔着玻璃，病房里暖气也很足，还是觉得冷。
又冷又热的，冰火两重天，消磨着她所有的意志。
门外，江溪砚对着三双探究的眼神，把目光锁在关立升身上，不露情绪的说，“再安排一下手术。”
话一落，不仅关立升诧异，就是等待在旁的林姗姗和洛言，俱是一惊，心里有着太多的问题想问。
“行行，同意的？”林姗姗没有什么底气的问。
尽管刚刚关立升在自己的软磨硬泡下说了缘由，可林姗姗还是不相信江溪砚能在短短时间里说服洛行。
洛言考虑的问题和林姗姗并不一样，“你应该和行行完全的说清楚，她会理解的。”
语气里是非常不赞同江溪砚的自作主张的隐瞒行为。
关立升问，“协商好了？”
江溪砚点头，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却是遍寻不着打火机的放弃，夹在手指中，“嗯。”
看江溪砚的样子，是问不出来什么话，林姗姗想要推门进去，却被关立升临走时给拉走了，徒留江溪砚和洛言在门外。
两个人跟门神一样，一边一个沉默着不说话。
只是大家都心里煎熬的等待时间。
……
再睁开眼时，天还是灰蒙蒙的，只是从滂沱大雨，化为了毛毛细雨。
洛行望着雪白的墙壁，扫到对面墙上的黑色电视机，一下子怔住了。
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回来了。
还记得意识半清半醒间，身体里被取走的小生命，仿若是被生生剜走的骨血，痛不欲生。
手指摸上小腹出，清晰的感觉到平坦的，失去了往日的弧度。
突然一阵敲门声，连续敲了好一会，可能以为她没有醒来，遂即门被人从外打开。
是赵嫂端着滋补的汤进来了。
可能没想到洛行已经醒了，她微微有些吃惊，又极快的表现自然，声音恭敬，“少夫人，少爷一早吩咐我给你熬的汤。”
洛行不过淡淡看她一眼，就收回目光，声音里难掩疲惫倦怠，“谢谢，放着吧。”
赵嫂依言放下汤碗，连着托盘一起放置在床头柜上，小声的说，“少夫人，记得趁热喝。”就走了。
洛行没有什么胃口，哪怕眼前的汤汁冒着冉冉香气。
她掀起被子起来，简单的洗漱了下，又疲软无力的躺会床上。
相比较昨天火烧火燎的发烧，今天从醒来就感觉发冷，冷的想要发颤的冷。
已经不记得昨天的后来是否有用退烧药，想来是用过的。
“醒了，行行。”江溪砚听到赵嫂的报告，立马合上文件，赶了过来。
洛行把整个人深深的埋进被子里，闭着眼睛，似乎没有听见他说话，毫无反应像是个冷冰冰的木头人。
江溪砚盯着冒着热气的汤几秒钟，慢慢的踱步至床前，声音轻缓，“身体还有不舒服吗？饿不饿，怎么都不吃饭？”
没有得到回应，他继续说，“行行，就算生气，也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还哪里难受，告诉我，行行。”
……
洛行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却又透明的液体不期而至的落下来，滑过脸颊，藏进了黑色的发与枕间。
江溪砚看着几不可见的被子的起伏，那竭力控制的隐忍不出声的模样，心里酸酸疼疼的，仿佛有着说不上来的滋味，上前一步，掀开浅蓝色的被子，果然看到一张布满斑驳泪痕的脸，像是千言万语被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只能自己品尝个中滋味。
他带着薄茧的拇指袭上她白嫩的脸颊，擦拭泪痕的糙了她的肌肤，反复这个动作好一会，才清和的开口说话。
“对不起，不要哭，好吗？”
声音轻的像是春夜里的微风，又温又暖的心酸。
好像是过去一分钟，又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洛行平复了激越的情绪，思绪都渐渐缓和下来，睁着一双水洗过猩红的眼，不疾不徐的开口说，“江溪砚，我们什么时候办离婚手续。”
江溪砚如精雕细琢的眉眼染上层层暮霭，看着她执着的，不掺杂一丝玩笑的认真，“行行，你身体还虚，我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好吗？”
“那什么时候讨论，我以为我们已经是达成共识了，我同意了你的要求，你也同意了我的提议。”
洛行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简简单单的说，“现在，你是要跟我反悔，还是有什么其他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