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府、北齐州等处地方,沃野千里,丁口繁盛,已经是燕国治下的上等州郡。西萨蛮兵一路席卷南下,号令四处:“凡攻城不降,矢石一发则尽屠之。”
有会昌县尉纠举义兵,坚守三日之后城破,那县尉纵马冲入敌阵,奋勇战死。蛮兵入城之后,将一城男女尽皆屠戮,举火焚城,大火十余日不灭。
平舒、束城等县,情形也同样凄惨。
半月之内,燕国镇北道府县数十以陷,加上东岳学宫屈辱跪降,更令天下大震。
形势至此,已经不容东都朝廷再迟疑下去。
十分震怒的燕国皇帝单于韬,不顾兵部尚书卓鲁健苦苦劝阻,颁下诏敕,决意御驾亲征。
燕国西道行军总管曹泰,尽起精兵东往,与图里牙所部侍卫亲军会合,仅留两万兵马驻防东都。两路合计十五万大军,将在雷泽南面,与南齐州赶来的卓鲁健、达贺杰两部聚集,一道攻打盘踞在北齐州的西萨蛮兵主力。
尚书左丞相上官瑾为东都留守,右丞相阿速合则跟随皇帝一道出征。
大燕国师昙轮,入宫面圣,声称要与至尊同行。
上官瑾得知消息,立即往安国寺去见国师:“安国寺决意扶持宣政殿中这位么?”
“上官丞相,至尊密诏,命河西王随驾同往。”昙轮身穿七宝袈裟,面容俊秀,瞧来不过四旬模样,神色间却甚有忧虑,“若是至尊出征不利,只怕是,我大燕国,就当真是灭国之祸。”
上官瑾沉默不语地盯着国师,过了许久,才转身离去。两个知客僧连忙躬身合十,恭敬相送。
难怪皇帝会命他做东都留守,河西王被带走,国师不能不同行,只留下一个上官丞相,能翻得了什么浪?
就算他是学宫北宗领袖,天元宗师,也不能如何。
寒冬腊月,十五万大军北征。军兴支应十分仓促,部伍行进也是乱做一团。前锋人马已经渡过谷河,进至武德县城,殿后的也利坚所部,还在东都西面扎营,等着从密县、告城等处转来的军粮。
卓鲁健和曹泰等人都认为,大军应当径直北上,收取赵州、深州,直捣幽都府,以迫使西萨主力赶来解救,又另遣一师,尾随于敌,沿途袭扰。然后乘敌疲惫,首尾并击,则王师必立于不败之地。
单于韬自诩深通兵略,原本也赞同大将们的计谋,但是他深知自己得位不正,朝中不服者,大有人在,是以急于一战得胜,以定纲纪。遂否诸将之议,下令大军速速向东北面开拔,以期与蛮军主力,决战于北齐州。
出宜辉门之时,昙轮最后一次劝谏:“陛下仓足出征,军兴未足,士心不稳,战意不坚,胜负之数,殊难预料。何如先遣偏师,于雷泽、甄州布防。待开春之后,召张天武所部北来,再大举而进?”
“召张天武入京,国师当真就信得过齐墨云,信得过南朝不会蠢蠢欲动?”单于韬金盔银甲,面露冷笑,“朕另有高人同行辅佐,倒也用不着张将军。”
说话间,一个胖大和尚大步从后面赶了过来,朝着昙轮咧开大嘴:“国师骑的好马!俺却只有两条腿,不过这寒冬雪地,国师就不下来,也走几步?”
昙轮胯下坐骑,有些畏惧地向旁边躲去。
“百绝,”昙轮变了脸色,“陛下是怕贫僧密会河西王,以行非常之举么?”
“国师何以会这般想?”单于韬故作惊讶,“国师与朕随行,是做朕的军师,百绝上师,却只是朕的扈卫。国师,万万不可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