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桐向来觉得自己是个凡夫俗子,大喜大悲惯了,他没钱的时候想要钱,等有了钱,却发现自己缺爱。 大概在半年之前,他发现自己的妻子热衷于大提琴,每天晚上躲在书房里调弦试音,他在晚归的时候,还能听到妻子对于大提琴孜孜不倦的喜爱之声。 实话上说,他妻子的水平实在糟糕透了,那完全不叫甚么提琴声,用中国老话说,称之为鬼哭狼嚎也不为过。 陈凤桐和他妻子的感情很一般,一般到甚么程度,两人分房不止,分居待定。陈凤桐将自己定义为社会名流,他妻子亦将自己看成是豪门贵妇,名流遇上贵妇,王子亨利配上公主安娜,那怎么还能分居呢? 直到陈凤桐出席某个大学毕业生励志晚会,他为准备毕业尚未走进社会的大学生们讲解创业经历,他才在那间大学的操场里发现她妻子的秘密。妻子的秘密?这当然不是某卫视的自制连续剧,陈凤桐确确实实发现了她妻子与一个文艺男青年手牵着手,肩并着肩,甜甜蜜蜜,靠在一起。他们在做什么,大树底下乘凉? 陈凤桐想了很久,大概他们是在,谈恋爱? 谈恋爱这种词实在太过于遥远了,陈凤桐并非不懂甚么是谈恋爱,他有资本,他衬衫掀起来,下头八块腹肌,他摸一下头发,大把花痴抢着送花,配上画外音,“哇哦,陈总好帅啊!” 陈凤桐觉得这并非虚言,瞧,又有女学生含羞带怯娇滴滴地走过来了,“陈......陈老师,我,我能和您合张影吗?” 俗套。怎么评价这种还没出社会、欲要出社会的女青年的撩拨勾汉子的手段,用陈凤桐的话讲,拙劣。当然是拙劣的,但这种拙劣中带有一丝丝清纯,这种尚有清纯气息的气质是都市白骨精们没有的,也就是说,白骨精们耳聪目明,女学生们用青春勾引人,总体来说,各有胜场,大致打平。 “不要叫我陈老师,我担不起,并且,我也并不好为人师表。” 陈凤桐开黄腔调戏了那姑娘一句,那姑娘红着脸,刚刚摸出来的手机又要收进去,陈凤桐这时候倒是大方,搂着那姑娘的肩膀来了一张美颜自拍,他瞧那照片,磨光之后似是把自己拍丑了。就自己这面部轮廓,大卫一般的精美艺术,用文艺工作者赞美华山的话说,大自然的馈赠,鬼斧神工,何须后期高光加持。 陈凤桐将手机还给女学生,心道,过分追求皮相美反而忽略了骨相,你懂欣赏我的三庭五眼骨相美吗? 索取了照片的大学生羞红着脸跑了,而陈凤桐的妻子马丽莎也与那男青年在四百米跑道的操场上走了个大圈,这头两厢遇上,陈凤桐抱着双臂,用一种眼眸带笑的戏谑表情瞧着那对奸.夫并淫.妇。奸夫还是脸皮子薄了点,瞧见正主,先是一愣,后头说:“抱歉,我先走了。” “别”,马丽莎将那男人的手一勾,介绍说:“这是我前夫,陈凤桐,我市知名企业家。” 马丽莎毕竟还是出自大家,身上有种输人不输阵的大家小姐阵仗,她介绍完了自己丈夫,转而开始介绍情夫,“他是祖宣,这所大学的音乐老师,祖老师多才多艺,大学学习钢琴,研究生又主攻大提琴,他现在也是我的大提琴老师。” 陈凤桐弯着眼睛,他时常笑,他笑起来好看,左侧脸颊还有微微酒窝。男人笑得多了,他偶尔自己也分不清他正在笑甚么。这一刻他又开始笑,这诡异笑容其实和真笑假笑没关系,陈凤桐此刻就是觉得好笑,他妈的奸夫送到自己眼前来了,自己是不是还得夸一句:“祖老师真是才高八斗啊!” 还祖老师,我呸!您怎么不叫祖国呢,祖国.母亲,十三亿八千万同胞的母亲! 陈凤桐的嘴角勾到某个程度就放下来了,他是喜欢笑,但不喜欢大笑,更不喜欢没有节制的长笑,笑多了,长皱纹。 马丽莎究竟了不了解陈凤桐,陈凤桐觉得这是个难题,虽然还达不到世界未解之谜的困难程度,但从她敢当面介绍奸夫给自己认识的情况上来看,她大概还是小看自己了。 马丽莎是马家的大小姐,她一只手里握着她马家化工实业的20%的股劵,另一只手里握着马家注资的陈氏银行15%的所有权,而陈凤桐自己,手里也只得20%。 刨去陈凤桐夫妻共同持有的35%的股权,再有马氏化工持有的15%,另有50%都分散在各位大小股东的手里,陈凤桐瞧见马丽莎的脸,突然很想上去揪她的皮,甚么陈氏银行,不如直接叫马陈氏好了。他陈凤桐是个男人,如今硬生生被马家大小姐憋成了一个赘婿,一个靠着丈老爹作威作福狐假虎威的白面郎君。 马丽莎或许是为了配合这位祖宣老师的审美,特意将卷发弄直了,还剪了个卡脖子的发型,陈凤桐睃她一眼,心道,再卡上个发夹就成刘.胡.兰了,得瑟啥,丑妇。 陈凤桐一腔怨恨无处宣泄,便又朝马丽莎笑了笑,“玩得开心,我先回家了。” 马丽莎一手抱着奸夫祖宣的手臂,一边回应:“我会同你离婚,你尽快找好律师吧,具体条件我的律师会跟你谈。” 知名企业家,亚洲十大杰出青年,陈凤桐叼着一根烟,低头点火,无奈学校里空旷,这支烟怎么都点不燃,他暗骂了一句:“贱人。” 骂她贱人也于事无补,陈凤桐回头瞧了一眼那音乐老师,留着和马丽莎差不多长的头发,那奸夫哪里又有甚么男子气息,两人的背影合在一处倒像是姐妹。 陈凤桐捏着烟,转头给马氏集团的律师打电话,“马丽莎再次出轨,我要求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