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二话不说就往书房后面冲,反应不及的何宏着实吓了一跳,他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会让小铃铛见到孙斜,那不是他刚才的话全都白说了,对于孙斜的再三嘱咐,他都记在心里了。
若是让小铃铛见到孙斜那主子的一片苦心,岂不都要泡汤了。
“啊,寻小姐不可。不可,不可!”
何宏张开手臂如一道箭矢冲到小铃铛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因为太过紧张急切,他吞了吞口水好容易才缓过气来。
“寻小姐,主子这会儿好不容易才睡下,您这一去难免弄出些动静来,难免会打扰到主子。不怕对寻小姐说实话,主子一直都难以入眠,即使睡着一点响动也极易被惊扰。现在主子正病着,寻小姐考虑到主子,为了主子好,就先不要去看主子了。”
“待主子休息好了,您想什么时候去看望主子都是可以的。您看是不是。”何宏低着头态度十分恭敬诚恳。
小铃铛自是将孙斜放在心上的,也极其关心对方,她想了想也觉得不好去打扰他休息,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为了孙斜好,她只能忍住自己担忧的心情决定下午的时候再去云羡居了。
“那好吧,我晚些时候再去看他。”
“他早上可有吃过东西,这可如何是好,这受了风寒的人该吃些什么才好,我也不清楚。对了说到这里,你给公子请了大夫瞧过没有?”
何宏心里其实很安慰,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女是一心一意对他们家主子的。可是想到云羡居里那人现在的情况,想到二人最终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为二人感到可惜的同时,一股难言的苦涩与心酸也袭卷了他。
“上天何其不公。”
他对着毫不知情喃喃自语的少女,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无言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一下苦恼,一下纠结。
孙斜搬了张椅子坐在碧波湖边,看着那突然冒出头来的胖头鱼,沉思不语。
胖头鱼难得改变主意出来透气,不想就撞见了最不想碰到的某人,他刚准备一头扎进湖底,就被岸上的人叫住了。
“你很怕我。”这一句是肯定句。苍蓝的天际下孙斜绝美的面容几近透明,似乎会随时幻灭一般,仿佛是失去了所有生机,已在凋落枯萎的边缘。他一向浅粉色的唇带着一点灰败的白,微微抿着,好像在笑,又好似带着一丝不解。他今日没有以玉簪束发,只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偶尔几缕调皮地被风吹着左右轻轻飘扬着,他依旧一身白衣,只不过少了平日的清傲和一丝不苟,这样慵懒随意的他更有他原本该有的少年的模样,给人一种懵懂纯真的错觉。
胖头对他的话心中是不服的,但没有马上辩解,而是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他很好奇这人到底怎么了,其实也才不久,这个人就变成这副模样了。他虽修为不高,但他昆仑白鳕也是极其有灵性的,对有些东西总有一种精准的直觉。比如死气。没错,他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渐渐流失的生机。
“看来你感觉到了。”
“的确,我即将命不久矣。”
“我以为命运在我掌中,皆易如反掌。可我生在红尘,依然逃不过既定的命运。”
“只是离开之前不能兑现自已对一个人的承诺,就觉得很抱歉。”
“我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应该没有关系的吧。她一定会怪我,怪我失约了。她为何要如此执着,傻傻地到处找一个也许根本就找不到的人。我该怎么办呢,以为能在离开之前与她将那个所谓的恩情了解,让她自由。可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
“我现在只是呼一口气都觉得艰难,还能做什么。”
“可是,我还是想为她将一切都安排好,我只想她开心。”
“阿寻真是个傻姑娘啊,只希望我的傻姑娘不要掉眼泪才好。”
眼前的景像渐渐开始涣散,四周一片空明,万籁俱寂,他再听不到任何声音,沉入黑暗之前,他脑中闪过与小铃铛从第一次相遇,到如今的点点滴滴,心便撕裂起来,原来他内心深处还有着无声的眷念。可一切都已成为惘然。
“阿寻……”他心下叹息了一声,那种怅然若失镌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只要一个契机便会觉醒。
人死了,最不舍的也许会刻在灵魂里,除非有共鸣不然只会被尘封在无尽的暗处,流逝的岁月里。
胖头鱼亲眼看着岸上的人闭上眼睛,没有了呼吸。原来死亡是如此无能为力的事情,他与对方只有过几面之缘,可还是觉得很悲伤。
想到他口中的阿寻有可能是蠢狐狸,他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蠢狐狸知道这个人死了,一定会很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