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京声沉语重，气咻咻道：“不杀蔡伦，何以取而代之，何以有出头之日。贤侄一身才华，也遭炭涂，前程暗淡无光。”李闰道：“俺们将天亭观控制在手，赶走所有道观人。如今，这已是咱们的秘密机关，暗箭暗器四处藏。蔡常侍，你的末日快临矣!”岳里苏坚声道：“卑侄决不负重望，妙事着落在小人身，瞧本公子如何理会何元元，大望事必有成。”

李闰挺身昂首，手指前方百丈外秘院，道：“贤侄，瞧瞧，那大院已腾出来，养出飞天老虎，蔡伦的阴阳剑，防身宝盾，皆会无用，哪有猛虎飞得快哟。”岳公子大惊失色，道：“养虎，能养得听话么？”江京声色凝重，道：“也是尝试。虎从幼时养，方能听人话。俺们造不出削铁利刃，但可养出吃人不吐骨头的虎来。略使小计，用何芬做诱饵，蔡伦必是只身陷入道观。猛虎一，蔡伦必死无疑。”

岳里苏吓得吐舌，道：“真个了得。今番恩公赐教，大开眼界。这道观以内，好一派神秘莫测，好生着迷。小生鼠目寸光，恩相莫要笑话。”李闰道：“此天亭观，非寻常去处。内设机关重叠，伏兵四藏，再加飞天猛虎，必是蔡伦的葬身之地。”江京怒道：“兄台呐，华山之乱，关中之案，蔡常侍险些将俺兄弟俩咔嚓掉。蔡伦表面退一步，放俺一把，也是放长线，想钓大鱼而已。”

李闰道：“俺兄弟的下属高手，神出鬼没，敢于杀身孝忠，至死不移，可谓难得勇猛无畏。”岳里苏拱手道：“奴才也敢为恩相大人粉骨碎身，赴烫蹈火。”江京笑道：“哈呵，难得贤侄一片忠心。”说着，取来二十两银子赏钱。岳公子表面不肯收，声言推辞，内心却巴不得到手，见财起意。假惺惺拒绝，还是收了。

***

水牢就在天亭观一个角落里。但见：

黑漆漆几缕光，喊叫人拉铃铛。

水腥腐气，层层飘飘浮薄雾。

死水一潭，非人非鬼露脸膛。

铁门铁窗下虫鸣，恰似地狱阴苍苍。

何芬浑身瑟瑟发抖，半赤裸身子浸在齐胸水中，黑糊糊浑沌，只见几束光射进来。她咳嗽不断，下身痛极攻心，眼仁已是死鱼般灰暗。鬼影幢幢之中，她在挣扎，有血凝脉裂之感。脸色苍白的何芬，眉间仍闪现少有的豪女刚气，身陷囹圄，虽悲恸无限，但却未挤出一滴泪来。她忿气升而克敛，一股凛然之力支撑身骨。虽饥寒交迫，已是瘦骨嶙峋，但依然不惶愧，不屈服于肆虐无道。

何芬怒火集骤，疑团重重，不明白为何将无辜的自己下进水牢。她气急生愤，每次昏过去，便挣扎将头及手臂搭拉在水池铁链。醒过来，首先思念的是蔡伦，忧心忡忡默忖：“伦哥啊伦哥，只要你没事，我芬妹这条命又算得了甚么。凶残狂暴，阴惨绝毒的人，宫廷内外皆有之。但愿伦哥安然无事，你芬妹子的命不好，生来到今，几十年饱经磨难大劫，皆是命中险恶。”

何芬苦兮兮又忖思：“元元啊，你蔡伦叔伯己是知到你的消息。听说你没死，仍在人间。你在哪里，娘想死你了啊。那个岳里苏已是变心公子，出入于烟花巷，醉生梦死在青楼……娘见不到女儿，心里话儿对谁倾诉。”

何芬气咻咻用拳头击水，溅起丈高浪柱，幽幽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只怕我看不到那一天，只怕娘再也见不到女儿喽。我死不足惜，但愿女儿能跟你蔡伯伯干一番纸业，有个成就，不给娘脸抹黑。儿啊，娘的命太苦太太苦……娘死了以后，你要好好活着。临死前，见我儿一面，怕是见不到喽。”

何芬浑身湿漉漉，打着寒颤，心在紧缩，回忆着与蔡伦相处的一幕又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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