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心动了。
——Y的来信
*
顾培风深吸一口气,终于艰难动作,轻轻兜起苏齐云小巧的后脑,把枕头塞在他颈后,给他盖好毯子,仔细掖好所有边角,这才收拾另一侧的沙发,自己随意地滚了上去。
临睡前,他的手机终于充电到能开机的程度,他定了一小时的震动闹钟,最后回头看了苏齐云一眼。
苏齐云一定会有彻底沦陷,再也挣脱不开他的那一天。
“晚安,齐云哥哥。”
等苏齐云再度睁眼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室外的鸟雀尖着嗓子,叽喳叫个不停。
他睁开了眼,无意间往旁边一看,整个沙发都是空的!
苏齐云立即翻身坐起,盯着空空的沙发发愣。
“你是在找我么?哥。”
顾培风左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从苏齐云右后方探出身子,这个姿势简直像是他从背后抱着苏齐云。
年轻而炽热的温度就在咫尺之间,更何况他眉眼舒朗,长得极俊,笑起来一对梨涡,尤其招人疼。
苏齐云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稍稍拉开点距离:“吓我一跳。”
他红了个耳廓尖!白|粉粉的,活像水蜜桃。
顾培风看似无害地笑了笑,又凑近了点:“嘿嘿。”
今天顾培风换了件浅灰色长袖帽衫,估计是为了看电脑,他戴着一副半月形银丝眼镜。
苏齐云皱着眉,抬手就要扯这幅眼镜:“你戴我眼镜干嘛。”
顾培风朝后一躲,眉目里都是笑意:“我戴上不好看么?”
早上的阳光一照,顾培风左耳朵的那颗黑色小耳钉一闪一闪的,低调又扎眼。
苏齐云又扯了几次,都被他笑着躲了过去。
“真的不好看么?”
趁他不备,苏齐云一把摘掉了眼镜,仔细折好:“少调皮。”
“借我戴一下嘛,”顾培风故意趴在沙发靠背上,歪头看他。
187的大个子,瞬间收敛起攻击性,闪闪的眼睛直盯着他:“我的昨天撞坏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顾培风说昨天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
“好不好嘛。哥。”
苏齐云懒得和他计较,嘀咕了声“毛病”,抬脚就去洗漱去了。
沙发背上,留下了苏齐云的眼镜。
等他返回来的时候,顾培风正坐在餐桌旁,架着他的眼镜,边浏览着电脑,边严肃认真地通着电话:“……我查看了他们的违约模型,这个倾斜度非常明显了。杜氏是肯定要继续跟的。你把所有异常数据调出来给我。”
他微微低着头,屏幕上的数据投映在冷厉的镜片上,顾培风似乎说到关键的地方,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沉稳了许多。
这小子认真起来,倒是挺可靠。
顾培风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立即抬头,旋即绽开个笑容,朝自己对面指了指,示意他吃早餐。
桌上放着一大碗丰盛的凤尾虾沙拉和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苏齐云的眉尖有点忧虑,他有些无措地拿起了叉子,翻了翻,戳起了沙拉里的面包丁。
“嗯,没事。少乌鸦嘴,没破相。”顾培风挪开目光,对着电话笑起来,“好了不和你说了,回见。”
他挂了电话,殷勤招呼:“哥,尝个凤尾虾。”
苏齐云轻轻嗯了一声,叉起了切的小块水煮蛋:“培风你,快过生日了吧。”
“嗯。”顾培风朝他一笑,“过完生日我就24了。”
“长成大人了。”苏齐云淡淡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才……11岁吧?在琰琰生日会上。”
顾培风的眼神忽然有些暗淡。
他低下声音,把牛奶朝他那边推了推:“哥,喝点牛奶。”
苏齐云没抬头,淡然问:“你们在查杜氏?”
顾培风大大方方把电脑屏幕转了过来,看苏齐云有些谨慎地垂下视线,立即说:“不涉及保密协议的,哥,你看吧。”
屏幕左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右侧是模型拟合出的可视化图像,正下方是底层源代码。
苏齐云一眼认出了图像——是可视化后的违约模型。
违约模型是用的比较多的风险评估模型,平面扭曲度越高,代表着违约风险越高。
而屏幕上这个,陡峭地简直像个折了角的彩色纸张。这个角度,怕是明天就要爆雷的节奏。
苏齐云由衷夸赞:“模型建得很漂亮。”
甚至比他手下的博士做得都漂亮。
“哥你看这个,这个才漂亮。”
顾培风切了一下视窗,屏幕上立即弹出平滑的像张平面膜一样的可视化图形。
苏齐云神色淡然,银色叉子落在轮廓分明的唇上。
他有些出神地笑了笑:“这是Nebula。”
“Nebula的风险控制做的这么好,怎么会输给杜氏呢?”
“谁知道呢。”
苏齐云叉起一小片橘子:“你建模跟着冯老学的么?”
“不是冯老本人,但也是他的流派。”
“有些学院派。”
苏齐云放下叉子,抬手把电脑转了过来,即将要操作的时候,忽而又抬眼看向顾培风:“介意我改么?”
顾培风马上递上鼠标。
苏齐云先浏览了一遍源数据,表情专注又认真。
他看得很快,数字在他眼里像母语那样毫无障碍,粗略浏览一遍之后,他单手拉过键盘,开始更改分类方法。
一片冗杂的数据,很快被他整理的有条有理。
接着,他开始大刀阔斧地修改底层源代码,整个过程和他本人作风一样,精悍直接、凌厉无比。
“粗改了一下。”
刚刚折纸一样的可视化风险模型瞬间变了形状,数个尖锥从纸张中凸起,几乎要把整个平面扯破。
顾培风从未见过如此有攻击性的分析模型,但新模型,的确比之前的要精悍直接的多。
苏齐云操作鼠标,对着数据和源码,平和地和他讲解:“金融市场价格,你是用马尔可夫过程模拟的吧。”
顾培风点了点头。
苏齐云的语气淡淡的,说话的时候喉结有些细微的颤动,他平静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明明是一副疏离冷淡的样子,却总是莫名地勾起别人的心火。
其实他在说什么,顾培风都很难集中精神去听。
“我们现在并不建议用这种简单方式来进行测试。你要是多待几天,我还能细化一下,可以试试随机森林的思路来拟合金融价格随机游走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