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茶,韩乐乐又要简白一起去撷云河上坐船,简白有点不大想去,对韩乐乐说道: “乐乐,说是那样说,可调制新的脂粉哪有那样容易,我把时间都放在游玩上,哪里还有时间来做事。” 韩乐乐现在正在兴头上,刚才简白的那个策略简直不要太好,是以,不以为意的答道: “哎呀,安安,你自己说说你和我一起出来多少次?还不是天天在你那小屋里捣弄瓶瓶罐罐啊,今天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玩玩嘛,你不知道今天晚上外面可热闹了,我们也去船上凑凑热闹去。” 简白拗不过韩乐乐的热心,只好随她而去。 一走出远山茶坊,立刻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这差别犹如从天上走入人间,果然,烟火味儿十足。 夜市人声鼎沸,走到撷云河河边,只闻笙管细细,莺声燕语,各式船只,大大小小,或繁或简,有官家大船,有渔家小舟,整个撷云河被照的灯火通明。 明风叫了一只画舫,主仆六人依次上船。 船家是一对中年夫妇加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儿,简白等人一上船,船家女儿就把茶盏酒盅摆到前面甲板上的桌子上,并端上几盘自家做的时令小点心,显得乖巧利落。 “二位姑娘,要点什么吃食吗?”船娘长的面善,此刻一团和气的前来询问道。 “安安,想吃什么?”韩乐乐一切以简白为主,故而自己没做主张。 因了寒食节的缘故,简白胃口倒也不大,故而对船娘说道: “拣你们船上拿手的随便上两样,再拿壶酒来。” 简白、韩乐乐二人坐在船头,望着一片晕黄的撷云河,感受着融融月光、柔润春风,不觉酒兴渐浓。 船缓缓前行,对面一艘装饰极为华丽的画舫上传来的喧闹声,突然打破了河面的宁静,简白眉头紧皱,心生不悦,待船儿越靠越近,对面那种放肆的调笑声愈加嘈杂刺耳。 简白不由厌恶的抬眼望去,一看下去,只见对面船上莺歌燕舞,怡红翠绿,三个华服公子哥,和一群妙龄女子吃酒行令,形状颇为乖张,尤以其中船头玄衣皂巾男子为甚,只见其背靠船舷,双腿伸长,一手把盏,一手横放在船舷上,声音响亮,仿似这河上只他一人般。 长期惯于安静手作的简白最是见不得这种聒噪之人,尤其是在这美妙的夜晚,本是诗情画意的意境,突然就被这群人打破了,简白真真是好个厌烦。 韩乐乐见简□□面阴沉,秀眉紧皱,知是对面画舫的缘故,不由得站将起来,眉头一挑,对着那画舫喊道: “喝个花酒,聒噪个啥子。” 对面那群喝花酒的一看,这泼喇喇的的声音竟然来自一个美娇娘,顿时哄堂大笑,戏谑之声四起: “小娘子,来饮一杯啊。” “脾气辣的很啊。” 韩乐乐双眸一沉,唇角上扬,微微冷笑道: “凭你也配?!” 这话倒是挺毒的,竟然被一个小女子如此蔑视,对面这群人顿时脸上挂不住了,其中两个正要发飙,被玄衫男子伸手一拦,只见他脸上依然表情不变,且笑容更浓,声音邪魅: “姑娘,这撷云河几时变成你家的了?”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他身边的几人哈哈大笑,韩乐乐一下就恼羞成怒,袖子一撸,就要和他们舌战一场。简白见此,只觉头大,她可不愿和这些人在一块多待一会儿,所以,她站起身,转过桌子,拉住韩乐乐,对着她摇摇头,怕她不甘心,又转身面向对面画舫,目光清冷,语气淡淡地说道: “这位公子,撷云河不是我们家的,我看倒像是公子家的。” 说完不再看对面一眼,转头大声说道: “船家,加快速度。” 朦胧月光下,简白莹然而立,昏黄的灯光照在她清冷容颜上,仿若误入人间的仙子,相形而下,对面的那群烟花女子,俗不可耐。是以,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男女倒是各怀心事,男的魂儿是早飞到这边了,女子们心中则是又酸又忿,玄衫男子戏谑的表情慢慢起了变化,一双微醺的凤眼此刻放肆的打量着简白,目光渐渐变得深沉、晶亮。 船家也怕两个船起了冲突,他是看出来了,这两边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一旦闹将起来,他倒是怕殃及他这平头小百姓,是以,听到简白吩咐加快速度,如蒙大赦,喊着妻儿一起大力摇橹。 船行,风起。 当简白、韩乐乐乘坐的小船经过玄衫男子船头时,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雅甜香,随着微风,穿过酒气和浓香脂粉气,送到男子鼻中,顿时令他觉着心旷神怡,酒也醒了七八分。是以他的目光渐变深沉,跟随着对面小船上的那个气质清冷的女子,他确信,这香气就是从她身上传来的,一向波澜不惊的内心竟然掀起一波波热浪,这令他感到不安,但是同时却更加兴奋。 当船行到简白和玄衫男子相对时,玄衫男子神使鬼差的高声喊道: “姑娘贵姓?” 简白一愣,心中更加讨厌,所以,转过头来,冷冷说道: “公子,我姓什么不重要,可撷云河姓姚,以后万不可再随意说这撷云河是谁家的,这可是大罪。” “姚”即是南文皇姓,玄衫男子脸面一下子变得青白,目光唰的一下就冷了下来,他旁边身穿白底蓝色团花长衫的瘦削男子脸色更是紧张,慌忙喊道: “丽珠、细柳,快快,唱啊,跳啊。” 旁边一个珠圆玉润的黄衣女子,心中正妒恨不已,赢公子竟然为这么一个黄毛丫头上心,现在听到易公子喊自己唱曲,心中憋着一口气,正要好好展展嗓子,让这小贱人也知道知道集仙楼姑娘的厉害!想到这,站起身来,面露媚笑,微启红唇: 红尘紫陌 斜阳暮草长安道 是离人 断魂处…… 声若画眉,柔媚甜腻,曲调哀婉动人。 旁边叫细柳的姑娘真的是人如其名,纤纤细腰,不堪盈盈一握,此刻舞将起来,恰如风中弱柳,让人爱怜不已。 “云开兄,来来来,喝酒,不过是两个泼辣子丫头,和她们一般见识作甚,来,我们接着来。”粉底红花长衫男子皮肤黝黑,长了一双大花眼,不笑也含情,这时也赶紧劝高赢。 高赢阴沉的脸面,此时已缓和过来,只见他陷入沉思,目光迷离,而后突然目露精光,唇角上扬,“哼”的冷笑一声,转过头,目光冷峻,死死的看了一眼那个已随小船离去的背影,仿佛要把那影子印到脑海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