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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十年又能做些什么呢?
十年足够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长成如霜赛雪的少年。也能让他的活动范围从那一方院子,扩展到整个坂口家。
但是,坂口安吾从来没有主动踏出过院子一步。
只是拼凑附着在器物上的片段,就足以看出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浑浊不堪。
他不想、也不愿踏足这个世界,固执的待在这方院子里,等待着。
他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中,当着家主眼中的乖孩子,仆人眼中孤僻的少主人,知情人眼中的宝物。
一年复一年,以为余生大概就是这样一成不变了。
变故却悄然出现。
日益壮大、变得嚣张的坂口家终究还是招来了灾祸。
惹怒了比它更强大的家族,被报复,那些人毫不顾忌地闯进来大肆杀戮。喊杀声、惨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院子外的世界被血色浸染。
那也是一个下着小雪的日子,和多年前一样。
坂口安吾就站在当初的位置上,冷漠又高高在上地注视着那些人。仿佛一场无聊的戏剧,不能引起内心一丝波动。
他那一直以来都高傲的爷爷,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跌跌撞撞地跑进他的院子,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
“救……”
话还没说完,就被银光拦腰斩断。血色逐渐蔓延,将他脚下的白侵蚀。
坂口安吾还是没有动,就这么看着对面的和服青年收刀回鞘。
被雇佣杀死坂口家主的银狼福泽谕吉,看着少年无悲无喜的模样,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家里那个令他头疼的小鬼。
鬼使神差地说道:“要跟我走吗?”
坂口安吾没有说话,睁着他无神的眼眸,看着眼前因为能力增强不用触摸,也能自动浮现的画面。
画面中,严肃正经的男人将手轻轻放在鼓着脸颊生气的少年头上,温柔地说道:“做得很好,乱步,你是一个乖孩子。”
那声音,恍惚间和一个同样温柔的女声重合。
“安吾是一个乖孩子呢,是我的珍宝,妈妈明天会再来看你的。”
眼前的画面结束破碎后,他眨了眨眼,问道:“我是一个乖孩子吗?”
福泽谕吉愣了愣,“大概是吧。”
就这样,他拐走了坂口家的珍宝。
虽然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而被他牵着离开的坂口安吾,则出神地盯着他的手。
我最擅长等待,也一直都在做一个乖孩子。
所以,妈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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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的坂口安吾,是新建立的组织武侦的元老,是新成员口中不近人情的战斗人员。
最常见到他的时候,就是在任务厅交接任务的那一点点时间。
况且就算交接任务,也没人听到过他说话的声音。
久而久之,嫉妒让一个流言出现了。
坂口安吾是一个哑巴,也是一个只会战斗的傻子。
任务厅经常有一些刚刚做完任务回来的人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喝酒吃饭。
他们肆无忌惮地说笑着,就说到了这一件事,在争论究竟是傻子还是哑巴的时候,他们找上了一直坐在一边发呆的老好人。
“喂,织田,你说他就是傻子还是哑巴?”
少年平静地看过来,“为什么不是一个正常人?”
“这……”
他们一人一句把听到的流言和各种版本都说了一遍。
这也是少年织田作之助第一次听见这个流言。
毕竟,他平时很忙,有五个弟弟妹妹需要抚养,很少会和他们聊天。他忙着去做下一个任务,并没有太在意他们所说的。
后来,偶然接到一个需要合作的任务,他环视四周,一个少年恰好在挑选新任务。
他便自然地走上去搭话,“喂,你好像在找新任务的样子,要不要一起做个任务?”
少年回头,长及腰间的发丝流动,在窗边洒落的阳光下,折射的光芒照进了他的眼中。
心跳陡然停止一瞬,呼吸有些困难,不自觉加快加深。
背光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只能感受到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打量。
他挺直腰背,突然开始后悔,今天出门没有好好梳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没有挑选最好的衣服和搭配。
少年说话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嘴角的痣上,连简短的一个词都能回味许久。
“可以。”
头脑发胀发热,手心开始冒汗,心跳加速跳动,仿佛就在耳边一样。
我这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