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本都是关于材质模拟和公式注解的笔记。”雁衡阳拍去怀里几册书本扉页上的灰尘,理整齐了方才递给朝暮,君子端方,温文尔雅。
朝暮瞳孔缩了缩,那些凡间的回忆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只是来没来得及展示,又被她强压下去。
“朝仙友?”
“嗯?”朝暮回过神,有些尴尬道:“多谢雁仙友帮忙,这些书我这就带回去参详。”
“恐怕不行。”雁衡阳笑道:“书阁有书阁的规矩,东源弟子虽然可以随意翻看,但是无故不能带出去,朝仙友不妨在此学习,若有不懂之处,雁某亦可答疑解惑。”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做出引路的姿势,朝暮抱着笔记,骑虎难下,纠结两秒后,还是跟着他走到书阁边角的自习室。
没事没事,反正他都失忆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他想起点什么,总不至于当场把她吃了……吧。
朝暮忐忑的安慰自己,随手拿了个蒲团坐在一方矮桌前,抬头,却见雁衡阳正坐在对面,见她看来,还甚是有礼的点头致意。
朝暮脸上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如坐针毡,但此刻若是起身换个位置,岂不是显得很刻意?想来想去,最终她只好硬着头皮翻开一本笔记。
书页打开的刹那,什么雁衡阳,什么女细作和将军的爱恨情仇都抛诸脑后,书里飘逸潇洒的毛笔行书和熟悉的国子监行文风格,朝暮觉得她又重新找到了那个学富五车的自己。
学习使人快乐!
雁衡阳坐在她对面,未出一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笑意未及眼底,这个小世界飞升而来的草木妖,竟可以进入东源,其中一定有蹊跷,他遣人调查过,此人是星轨仙君单独领进仙界交到接引仙子手上的,什么身份竟能劳动星轨仙君,除非……
雁衡阳忽然笑了笑,真有意思。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雁衡阳起身添了一盏灵灯,摇曳的灯光在纸页上跳跃,皱着眉比划的朝暮一阵恍然,揉了揉眼睛,喃喃道:“都这么晚了?”
雁衡阳道:“明月初升,不晚,我观朝仙友似有所悟,那笔记是否有用处?”
“有用,很有用。”朝暮点头如啄米,既而感慨道:“写这书的前辈大仙真是天资纵横,对要点的解释深入浅出,就连我这狗尾草精也获益良多,只是我虽弄明白了公式的逻辑,但按图索骥却始终达不到应有的效果,似乎哪里欠缺了什么……”
雁衡阳安慰道:“学问与根脚资质无关,朝仙友不必妄自菲薄,只要勤加练习,定能出成绩。”
“或许吧。”朝暮眉头微锁,她并不认为是自己参悟不到位,法术施展出错,似乎是……公式的问题?但这种话太狂妄自大了,她还是谨慎点再琢磨琢磨。
“我听闻朝仙友与星轨仙君乃是旧识。”雁衡阳突然道。
朝暮心中惦记着法术,没有多想,条件反射性的答了一句“是”,说完才意识到问题,她不自然的握了握手指,道:“雁仙友问这个问题是何意?”
“只是随便问问。”雁衡阳笑的清朗,俊美的面容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若是换个定力不足的小仙,恐怕早就春心萌动,不能自制了,只是朝暮在凡间时看惯了这张脸,早就练出一身强大的抵抗力,她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直觉告诉她最好远离这个人。
可偏巧雁衡阳竟朝她走近两步,随意的坐在她旁边的蒲团上,虽是正襟危坐,一派君子之风,但实际上两人距离不过半臂,稍一倾身就能倚靠进对方怀里。
朝暮原本偷懒半瘫的姿势逐渐也板正起来,脊背挺的笔直,只是比雁衡阳要僵硬许多。
“朝仙友似乎对雁某多有防备。”
朝暮:“岂敢岂敢,仙友想多了。”
“那不知在下可否同朝仙友讨教几个问题?”
朝暮:“你问你问。”
雁衡阳轻笑一声,道:“朝仙友芳龄几何?”
朝暮:“记不太清了,乡野无岁月,大约千余春秋。”
“千余年便能修至渡劫、飞升成仙?”
朝暮弯唇,露出一抹傻笑:“据我所知,天资出众者,百年即可登仙。”心中却是警惕,对方这是打听自己升仙的路子?修炼飞升和功德成仙并不相同,虽然最后的天劫都会经历,但通常所说的渡劫是只有修士才有的洗伐杀孽的阶段,若不留意,她第一反应定是反驳渡劫的说法。
雁衡阳又道:“即便是百年登仙,也入不了东源,可见朝仙友还是略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