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流立马抬头,三人快走几步,谨慎地掠过转角,浮灯很快瞬移过去,幽幽亮光下,照出了后室墙角边缘的数十张脸!
这些人竟然一直悄无声息缩在这里,见被发现,才瑟瑟发抖地从聚成一团稍微散开,半晌,才有人勉强应声:“我们……我们是路经此地的商队,不知道忽然撞了什么邪,便从旁边一个洞口掉了下来,周围走尸太多,我们……我们都是被困在这里了!”
这人说话面色忽闪,隐含霉绿之色,庄清流一眼就看出,这是中了尸毒,这里缩着的大部分人……竟然都中了尸毒!
而旁边的耳室之外,确实有此起彼伏的窸窣之声,所以被走尸困在这里不假,但过路的商队么——就不一定了。
庄清流左右来回走着试了一下,四周皆有阻挡之意,这里果然都被什么阵法封住了。
地上设有迷阵,地下又设有防护阵,旁边有走尸……这好像是特意把这么一群人逼到这里来,又提前设阵保护他们。
庄清流刚转头扫视这些人的手脚,梅思霁便收回视线,语气颇有厌烦地道:“明明是一帮倒斗的,扮什么商队?”
数十人脸色稍变,微微尴尬,都讪讪地没做声,蜷缩得更紧了一些。
裴家这种仙门世家的大姓家族,哪怕只是偏远旁支,一般墓地陪葬的东西也足够惹人垂涎,更何况是全族几十人合葬的大墓。若是放在以往,这处墓地自然无人敢动,但如今天下皆知裴煊失踪,裴氏全族又为了找人都正乱着,这些人竟然立马就起了心思,迫不及待地来挖坟掘墓了。
梅思霁瞥过那些人的表情,语气更加嫌恶:“墓中本来就多出邪祟,这些倒斗的人整天自愈本事,不仅盗死人东西,有时候还学仙门召魂,自己学的四像八不像,不伦不类地却生反噬,经常累人来救。”
仙门修士最是多烦此类人,听她语气恐怕已经遇到多回了。
庄清流倒未说什么,只是墙角有一个穿着破烂的少年忽然小声怯懦地说了一句:“若是能光明正大地挣到钱,辛苦一些我也不怕,但我下墓拿别人的东西……也是迫不得已。”
“或是起于贫,但墓中之物多贵重,但凡三两次尝到甜头后,有几人能收手?”
梅思霁朝他皱眉,语气略冲:“而且你们这些人中,就不乏一小撮吃饱了撑的,损阴德吃穿不愁后,就开始讲究什么开宗立派,越是传言邪气诡异的地方,你们越是往里面跑,显得自己能耐一样。”
她的不耐烦其实颇有道理和缘故,墓中多凶险,来救人的人被无辜折进去,其实是常有的事,仙门弟子为这些丧命,心中有所怀怨实在正常。
梅思霁话落后,一直并不作声的梅花阑忽地一摆手,浮灯骤然飞起,笔直刺向了那个衣着破烂的少年。
“——啊啊啊啊啊!”
少年下意识惊心胆战地尖叫完,才发现肩上一凉,只是他本就破烂掉须的衣服被挑开了,露出了下面遮盖不住的一大片黑痕。
恶诅!
梅花阑扫过一眼后,继续不打招呼地催动浮灯转向下一个人,这次的恶诅是在背上,已经全部蔓延开了。
再下一个,侧腰……又下一个,胸口。
接连四五个后,庄清流莫名有些看不下去地攥住梅花阑的手,郑重道:“不用试了。”
这里所有的人,全部都被施了恶诅!
这么多的恶诅并不全是召走尸的,且已经蔓延到这种程度,马上就会发作,哪怕立即开始强行净化,片刻不停,也至少需要三日,而临时找人来,已经来不及了。
依梅花阑一贯以来的行事作风,她遇到这种事,不可能袖手旁观。
庄清流心里闪电一样翻转了几个来回,眯眼问向墙角那些人:“方才的灵符,是你们中的谁燃的?”
那些人却皆都十分茫然:“什么灵符?”
庄清流心里倏地一沉,这些表情,并没有一人作伪。
背后也许有人不想让梅花阑插手裴家之事,所以在这里安排了这样一件事,意图拖住她。
而能拿到梅花阑灵符的人,简直屈指可数,这人的身份一定并不普通。
“你们身上出现这些黑色的诅痕有多久了?”
“没……没多久,大抵就是下墓之后这一两日。”有人出声,看来他们都是知道自己身上出现这些东西的。
庄清流心里莫名不安,转头低声喊了声:“梅畔。”
“不必担心。”梅花阑脸色很平静,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后,才喊了声,“思霁。”
梅思霁虽然满脸的简直对此类人深恶痛绝,但还是强忍着上前,低头依次给他们分发了解尸毒的药。尸毒是最常沾染的一种东西,解药又不占地方,因此仙门弟子常带在身边。
穿着破烂的少年当先双手接了:“谢谢你们,多谢。”
“不必谢太早,”梅思霁收起乾坤袋,语气凝重道,“你们身上的恶诅必须三日内化解,否则必暴毙而亡。”
“恶、恶诅?”众人脸色骤然发灰,“那怎么办?!有什么药……什么药能解吗?”
庄清流没有应声,刚准备和梅花阑到阻隔走尸的外室查看,一阵风从背后无声袭来,空气中骤然泛起了浓重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