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感觉有扳回一城,庄清流很轻地笑了两下,冲她眨眨眼,然后起身溜达到了旁边藏书阁,左右巡视了一会儿问:“我能翻翻这里的书吧?”
“自然可以。”梅花阑远远看她一眼,低头重新落笔,只是不时会停一下,好像在一心二用地思量什么。
庄清流手指巡着一排卷籍选了会儿后,抽出一本,斜倚在深色的书架上,低头翻看——这是一本阵法图鉴,她在来这个世界前的那晚,翻书时一闪而过看到过一个圆形的徽纹,颜色是优美的鲜红色,纹路十分繁复杂乱,她恐怕得把那个东西找出来或者画出来看看是什么。
不过翻了半天——没有。
庄清流皱皱眉,转头看了不远处窗边的人一眼,忽然夹着书走过去,问她要了一副纸笔,端坐在对面画了起来。
然而梅花阑只是目光划了眼她拿的书,并没说什么,庄清流画完又观察了一会儿,感觉她视线落到纸上时也并没有特殊反应,应该是不认识。
当然,也可能是她画的太扭曲了,人鬼不识。
毕竟毛笔字也不是谁都能从上手就入门的,她离门还很远。
庄清流索性把阵法图鉴插了回去,又换了个书架,花一样地翻着仙门的过往志,主要目的是找找她的名字,次要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几个亲戚,比如梅花阑后湖养的那些花哪朵是成精的,搞搞裙带关系。
可是翻了一圈儿,依然没有。
庄清流这人,她仿佛就是天地间孤独成的一花精……一不小心误入了人类的世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最重要的是,她这么一个一出场就必死,传言中这样那样的花精——就这?
竟然连只言片语的记载都没有,这就很过分。
庄清流垂眼看了半晌,一撩眼皮儿,把手中的仙门志塞了回去,转而又拿了一本入灵的书,妄图无师自通地开始修炼大法——这当然也不灵。
这回她啪啦一合,刚准备归放回去的时候,不知何时起来换书的梅花阑忽然从身后轻轻攥住了她的手腕,接着另一只手覆上她掌心,严丝合缝地叠在一起道:“试试。”
她的手指细长白皙,指端带着微软的暖意,庄清流刚垂眼轻轻一动,就感觉手心有什么东西自己流动了起来,干净纯粹,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想必就是只在书上看到过的灵力。
梅花阑托着她的手,带了片刻后,稍微松开,那股缓缓流动的感觉竟然也没有消失,有什么东西好像自然而然的就会了。
庄清流无意识地用指端灵力凝出一朵怪模怪样的花后,一个诧异挑眉:“我这是直接从入门到精通了吗?”
“你本来就会。”梅花阑眼里似乎泛起了一线笑,并不意外,转身换了副竹简,“只是现在自身灵力所剩无几,无法像以前一样使用。”
庄清流听着她这句话稍微顿了顿,没说什么地垂眼默认了“以前”的说法,然后稍微思索了一下,很快懂了——但凡已经入了灵的人使用灵力,一可靠自身修为积累,这也是如今最常见的一种;二是倘若外界灵气充沛,便可随手拈来用,比如她现在所处的梅洲仙府。
她随便摸索了一会儿后,天色就逐渐暗了下来,接着眼角亮起了一点柔和的光晕,是梅花阑点了灯。
庄清流收回手,看了眼窗外的暮色后,走近梅花阑身边低头看:“要受罚到什么时候?我帮你整理可不可以?”
她说着拿起一本古籍,刚随手一翻,竟然就哗啦啦地掉下了一大片破损的书页。
“……”恕她直言,这些古籍看起来好像都很贵的样子,惹得庄清流眼皮一垂,下意识就问,“这……反正都是破的,毁了不要紧吧?”
梅花阑没说话,只是伸手接过,翻了翻后,放在了手边:“还有什么要毁的?”
庄清流一下就想起了那个尸骨未寒的插花瓶:“……”
这人怎么这样。
她抬眼去睨,却忽然没转开目光,不是发现梅花阑竟然好像在笑,而是惊奇地看到她两边脸各自露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酒窝,有些反差萌的可爱。
像这种平时不怎么爱笑的人,竟然长了两个这样可爱的东西。
庄清流心里诡异地有被萌到,两个人隔灯而坐,她无所事事地垫着下巴看了梅花阑很久后,忽然轻声说了句:“多谢啦。”
说完就实在受不住地阖眼,趴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明明自从到了这里,还没有干什么,却总是感觉好生疲惫。
梅花阑嘴角又轻轻抿起来勾了勾,这次没说什么“不必谢”之类的话,只是转了一下灯烛的位置,没让它恍到庄清流的眼睛。
夜色逐渐深了下来,天上月亮很圆。
梅笑寒在入夜前过来送了一次卷轴,本来还想说两句话,却见梅花阑用手反复在庄清流额头上摸了很久,这是在试她有没有发热。
她等在原地,从旁安静看了一会儿后,隐约感觉梅花阑脸上有点温柔,便又轻轻放下卷轴,没有打扰地静静退出去了。
趴桌上无知无觉的庄清流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在纷乱交杂的梦中忽然脱口喊了声:“——梅畔!”
梅花阑俯身抱人的动作戛然顿住,低头看向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