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流并没有醒,只是两条眉毛很细地蹙了一下,好像在梦里也放不下什么一样。
梅花阑目光巡梭在她脸上,低头等了很久,没有再听到什么后,弯腰轻轻一抄,脚步很慢地抱着人穿梭过静悄悄的夜色和树影,回了梅苑。
庄清流第二天是被一阵溢满的香气熏醒的,不是什么花香梅香,而是——
她意识刚清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梅花阑正站在床头的案边,长长拂下的袖摆映入眼帘,手下是一个支起的砂锅,左手边窗户开了半扇,微风正好把飘出来的香气送到她脸上。
庄清流饿得眨眨眼,索性半咕噜地滚了过去,看了一眼后,是在煮粥。
煮粥的人嘴角似乎勾了勾,庄清流没看清,只是听她声音一如往常地随口问:“昨晚做梦了?”
“嗯?”庄清流顺着她的话回想了一下,“不大记得了,总之这两天总做梦……反正都一直在水里。”她说到这儿“唔”了一声,不大确定道,“好像梦到你也在水里?”
最近这些破梦做的,她都快没有分辨的能力了。
梅花阑目光似有所动,轻轻看过庄清流一眼后,重新落回了粥里。
庄清流兀自回想着昨晚的梦,心里刚有什么东西细微冒出头,梅花阑手中的勺子慢慢搅了两下,然后舀起一勺,垂眼自然而然地送到了她嘴边。
庄清流的胃活泼一动,立马就着她的手吃了。
然后稍微往前一点,凑近砂锅打量:“好吃是好吃,可是又只有菜吗?你们梅家人是不是不吃肉?这再滚点鱼片才是成功的粥。”
梅花阑没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从滚烫的水汽上挪开了。
庄清流被她微凉的指端捏得原地清醒,忽然感觉这人除了初见那天,可能是没反应过来,之后似乎心情都很好,跟书上写的并不一样,温柔鲜活许多。
她视线不经意地一收,下床捧起一捧水洗漱问:“什么时候走?”
“现在。”梅花阑仍然背身站在案边,把砂锅里的粥滚好后,又全部倒进一个小瓷碗里,端到桌边,放上勺子,“衣物在柜边,你吃完跟思霁一起出来。”
她说完就顺势出了门,应该是还有事要准备。
庄清流抹了把脸上的水,从门外收回了视线。
她喝完粥后,走到柜边摸了摸,叠好的衣物布料软薄细腻,穿起来却暖和轻巧,滚花暗纹皆为梅家亲眷子弟所用,连梅笑寒衣物上的都不尽相同。
“庄前辈?”梅思霁刚好估着时间过来了,等在外面敲了敲门。
“稍等。”
庄清流很快收拾好,跟她一起出了梅苑。
清晨山风凌冽,雾气弥漫,前山不同于后山的静谧,已经响起了梅氏子弟和门生的晨起诵读和练剑之声,入目之处皆十分热闹,有种让人心生好感的生机勃勃。
两人一路走到山门,雾岚绕处无人,庄清流远远看见那道笔直的身影就站在长阶尽头,手上拿了一副卷轴,微微侧着头,一动不动在等。
她心里一动,边走边问梅思霁:“我昨晚是不是又跑到后湖了?”
梅思霁:“是的,我跟你说过我们做人都是习惯睡床的,可你不听。”
庄清流:“……”
她做人也不缺经验的谢谢。
她又问:“那昨晚也是你们端烛君把我抱回来的?”
梅思霁:“是的,你一直在梦中叫端烛君的名字。”
“……??”庄清流转头问,“梅花阑吗?我没有吧?”
梅思霁注视她:“你喊的是‘梅畔’。”
庄清流脚步停下……看向面前的梅花阑:“我不是,我没有。”
梅花阑:“你有。”
“……”庄清流诡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什么鬼?她根本就不知道梅花阑有这个字,而且——
“端烛君,这谁起的?这字何解?”
梅花阑当先转身出了山门:“喊我名字。”
庄清流又被她的“喊我名字”糊了一脸,感觉这人今天真的非常不一样:“……这,不大好吧?”
梅花阑没说好不好,只是转头看了她一眼:“畔,取所愿皆在身侧之意,幼时一位前辈所起。”
庄清流:“唔……”这是什么自我安慰的解释,这不就是梅树旁边的意思吗。
哪位前辈给人这么取的字?好没文化。
她正想着,身边水波纹似的屏障忽然轻轻一漾,整个人畅通无阻地出了梅家的结界。
可是似乎有哪里不大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