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莞一路走回院子里,才猛然反应过来,顾迟这个狗男人之所以让她抄《女诫》,一定是对她起了怀疑,想要借此查看她的字迹。
她轻轻抚了抚胸口,真是好险啊!还好她识破了他的意图,否则,她若是随手乱抄一气,只怕那字迹落到了顾迟手里,她便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了。
凭着顾迟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性子,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毕竟,能名正言顺影响他的萧瑶光地位的,也就只有她了。
要查清当年谢家的事,她是一定会想法子接近顾迟的,只是她现在还没做好完全的准备,贸然接近他,反而容易引起他的疑心。还是要等她联络到谢氏旧部,再从长计议。
谢莞想着,看见浅画正坐在石凳上,偷偷打量着她。她的眸光瞬间沉了下去,像是阴沉的夜里,漫天星子都隐到了云里。
是啊,浅画这个丫头,是不能留了。
*
谢莞因着模仿宋婉的笔迹,颇是费了一些功夫,等到她觉得自己的字已与宋婉的有了三、四分像,已是入夜时候了。
她不觉在心头暗骂了顾迟一百遍,方略略解了心头之恨。
她见天色不早了,便思忖着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唤了那两个丫头进来。
谢莞看着她们,面上不动声色,只道:“我身上腻的很,去打些水来,我要沐浴。”
颜秀见谢莞平安回来,早已喜不自胜,只是她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房里,颜秀也没能好好侍候她。如今听她说要沐浴,早笑着点点头,很利落的应了下来,道:“是”。
浅画则有些狐疑的打量着谢莞,本想说一句这些事平素都是颜秀侍候的,用不着自己。可见谢莞眸子清冷,她到嘴边的话便问不出来了,半晌,方才不情不愿的道了声:“是”。
谢莞微微垂眸,见两人转身出去,又补充道:“颜秀去烧热水,浅画去打冷水,记着,我只用东边那口水井里的水。”
浅画的背脊略僵了僵,才抬腿走了出去。
两人前脚出了院门,浅画便忍不住抱怨道:“平素都是你侍候姑娘沐浴的,今日倒使唤上我了。这也就罢了,可咱们院子在西边,偏跑到东边来打水,难不成东边的水就比西边的好些?”
颜秀苦苦一笑,道:“既是姑娘吩咐的,我们做奴婢的照做便是了。待会我帮你多提些水,好不好?”
浅画冷眼看着她,道:“你说的轻巧。姑娘沐浴能用多少热水?你不过来回跑这一趟。我可要走上好几回呢!”
颜秀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没再理她,只去做自己的事了。
约么半个时辰,颜秀和浅画便将沐浴用的浴桶准备好了,旁边放着两桶热水和四桶冷水,是等谢莞来了再添的。
两人准备完毕,便绕过屏风走到谢莞面前,回禀道:“姑娘,水已备好了。”
谢莞正歪在胡床上翻看着宋婉留下来的话本子,里屋的热气散出来,火红的烛光掩映在雾气之中,微微的跳动着,使得谢莞的脸看起来忽明忽暗,让人看不透她的心绪。
谢莞没抬头,只随意翻动着书页,道:“冷水不够,浅画再去打些来。”
浅画猛地一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她,道:“姑娘并没有进去看过,如何知道冷水不够?”
谢莞目光扫过书页,状似无意的说道:“你怎知我没看过?”
浅画被她一句话哽在喉咙里,半晌说不出话来。平素四姑娘都是最好说话的,自己说什么便是什么,今日她这是怎么了?
谢莞见她不吭声,便抬起头来,微眯着眼看向她,冷声道:“还不快去?若是耽搁了时辰,只怕热水你也要重烧一遍。”
浅画回过神来,咬着牙道了声“是”,才转头走了出去。她紧紧攥着拳头,连手指缝都捏得有些发白。
不多时候,浅画便提了两桶水回来。她赌气似的将两桶水重重的放在地上,溅出了一地的水花。
她绷着一张脸走到谢莞面前,强自压着怒气,恭敬道:“姑娘,水好了。”
谢莞伸了个懒腰,将话本子放在手边,眼神略略的落在浅画身上,淡淡道:“重打。”
“为什么?”浅画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气,忍不住直直的问出口来。
谢莞冷笑一声,反问道:“你是奴婢还是我是奴婢?”
浅画的脸瞬间白了下来,颓然道:“我是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