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怡宸看着皇上吃完药,接过手中的药碗,十分关切的看着自己父皇,担忧的说道:“怎么还不见起色呢?” 皇帝摆摆手道:“病去如抽丝,哪里有那么快能好,这几日朝堂上的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吧” 怡宸道:“您是在不行就歇几天,别上早朝了,现下天也凉了,早朝一坐大半天,您这病还没好” 皇帝道:“不碍事的,我心里有数。到是你的婚事,我这几日想了想。你现在根基还是不稳,而且这个沈缄之…” 怡宸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父皇,生怕自己父皇吐出个不字。 皇帝看着自己女儿这副紧张的样子,笑道:“罢了,我的阿鸾眼光差不到哪里的。只是我原本过几天有个好日子想着给你办婚礼的,现在想想太仓促了,就先走到纳吉这一步吧,先定下日子,我想着阳春三月的时候不错,到时候让太史局看看日子。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免得你晚上睡不着” 怡宸被这般打趣可是不依,在自己父皇那里笑闹了半天,最后走的时候,皇帝吩咐道:“让阿远来一趟” 怡宸听了应下来,亲自往太和殿跑了一趟。 怡宸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觉得从父皇让自己选婿起就有些不对劲儿,哪里不对呢?怡宸甩甩头,实在是没有头绪。进了自己宣微殿,就看见喻伯龄正在坐在正殿里,正含笑看向自己。 怡宸难得见喻伯龄这般正经的表情,四下看看也没有什么外人啊,道:“你今日是怎么了?笑的我直发毛,有事求我?” 喻伯龄起身走到怡宸面前揉了揉怡宸的鬓发,揉的怡宸有发怒的征兆时才住手,道:“从你嘴里就吐不出一句我的好话,现在也入秋了,我这几日准备走了,明日有空吗,走之前给你和阿远再画幅画像” 怡宸不妨喻伯龄竟是再说这个,有些惊讶道:“都这时候了走,你年底能回来吗?什么时候走,定好日子了吗?” 喻伯龄又恢复了以前那副懒散的老样子,瘫在椅子上懒懒的看着怡宸道:“就在这两日吧,三天内准备启程。年底应该能吧,不能的话就年后呗”说到这里想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年前若回不来。我就赶着年后那些人拜年的时候回来,,到时候我爹好面子一定不会把我堵在门外了” 说到这里怡宸也想到有一年喻伯龄因为大雪耽误了路程,是以等回到家年都过完了,喻太傅气他竟然连过年都不知道回家,是以那次喻伯龄生生磨了一个月才进的家门,等进了家都已经春天了。可是让怡宸借这个事情笑了他好久。 想到这里怡宸不禁笑了起来,喻伯龄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两人相视而笑。笑过一阵后,怡宸脸上颇带怀念之色,看向喻伯龄道:“那时候真好啊,现在师兄还是老样子,我却因俗事越来越忙碌” 喻伯龄看向怡宸一双笑眼一如既往,却又多了些什么东西,说道:“我是个懒人做不了这些,世间的重担总得有人去挑。你出身与常人不同,所遇到的局面也与旁人不同,有些事或早或晚总归是你的。所幸你自己选的夫君,自然是十分合你心意的。那沈缄之也非平庸之辈,日后你两人相互扶持,这以后…”不待喻伯龄说完,怡宸先打断了喻伯龄的话。 “说什么呢?怎么叫我二人相互扶持,我知你不会拘泥于上都城内方寸之地,只是你说这话竟像是要一去不回似的,我不爱听”怡宸说完后接着说道:“三日内?怎么这么快?这几日我的婚事就要定下来,你不等定下来再走吗” 喻伯龄笑道:“又不是出嫁,等你出嫁我怎么着也得送你一份大礼的。我准备先去看看师傅去,师傅年事已高,我前几日收到说入秋得了一场风寒,我去看望一下” 怡宸听了沉默片刻道:“你记得随时写信,别我定好了日子,都没办法告诉你。还有替我向师傅问好,虽然没有给我亲自授课,但是你师承他老人家的毕生所学,棋局类同天下局,教给我的那些已经够我受用终身了” 喻伯龄淡笑再次抬手揉揉怡宸的鬓发道:“那我明日来给你做画” 怡宸不语只点点头,喻伯龄瞧着怡宸乌黑的发顶,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去。 沈缄之来到宣微殿时正看到怡宸坐在桌边对着一幅画郁郁寡欢。沈缄之凑近一看,图上画的怡宸和一个男童,男童正在给怡宸背书,怡宸侧坐正在看书。男童沈缄之是第一次见,但是画上怡宸的音容笑貌却是刻画的十分生动。可见作画之人丹青之妙,对画中人也十分了解。 怡宸知是沈缄之来了并没有动,仍旧在看那幅画,总觉得喻伯龄有些不对劲。好烦啊,为什么父皇和喻伯龄都怪怪的! 沈缄之见怡宸有些出神,开口道:“这画画的真好,这就是小皇子吧”画中男童沈缄之以前虽然没见过,但是画中情景也能猜出应该就是怡宸那个传闻中病弱的幼弟。 怡宸听了沈缄之的话,仔细看着画中的人,道:“对这是我阿弟,小名阿远。你还没见过呢是吧” 沈缄之就手在怡宸身边坐下道:“没有,不过从画上看你两个有些相似,画上你两人虽然就只有半张脸,但是作画得人应该很了解你,画的很仔细” 怡宸将画向沈缄之方向挪了挪道:“师兄给我画的,还不错吧。这些风雅的事情,他都很懂” 沈缄之点点头,想到一件事。说道:“这么说来,怪不得觉得这画给人感觉熟悉。我好像在喻兄的书房也见过一幅这样的画,画的应该也是你” 怡宸听了扭头看沈缄之:“哦?什么样子的画” 沈缄之道:“画的应该是春天,你在花田里放风筝,画中的你比现在稚嫩一些” 经沈缄之这么一说怡宸心下了然,面露怀念之色道:“啊,那幅画啊。当时他说画完装裱,结果不知道放到哪里了,后来又给我补了一张”说到这里看着沈缄之笑道:“那时我才十二能不稚嫩吗”说罢敛了笑容黯然道:“我母后喜欢给我画画像,她说这样将来等我大了翻看这些,是我长大的印记。师兄打小丹青就好,后来都是他给我画。你见的那幅是我母后生前见得我的最后一幅画像,后来……我每年还让师兄画,只不过就成两个人了,我和阿远。到每年母后祭日的时候烧给她,也算让她看看,我和阿远现在都长成什么样子了……”说道这里怡宸再也说不下去了,将画交给了红阑收起来。 这才看向沈缄之道:“难得你主动来找我啊”做完这句话,凤眼微挑道:“怎么,是不是想我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完又向沈缄之方向靠了靠。 身边之人靠的又近了,熟悉的幽香在鼻尖萦绕,心上人就在眼前,梦中那双勾人心魂的凤眼含着笑离自己是那么近。沈缄之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发烫,应该往后挪一挪拉开两人的距离的,可是沈缄之舍不得动也不愿意动。 微微侧开头道:“我正好下值从这边过,过来看你一眼”说罢有些慌乱的就要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怡宸可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沈缄之,伸手扯住沈缄之的衣袖道:“那你倒是看我一眼啊,我怎么没看到你看我呢”手上轻轻用力将沈缄之扯向自己。 沈缄之乍被怡宸扯住,本来自己是站着,怡宸是坐着,怡宸用力扯,沈缄之不得不向她的方向俯去,右手被扯着,为了稳住身形,只得伸出左手扶住桌子。看起来像是沈缄之环住了怡宸一样。 沈缄之有些慌忙的看看左右,发现左右宫人早都不知道什么退的一干二净,而且还十分贴心的把门给关上了。 沈缄之看向怡宸,怡宸也抬头看着沈缄之,凤眼依旧潋滟却不似平日威严,比平时多了一分柔弱。佳人在侧沈缄之胆子也大些,伸手抱住了怡宸,怡宸顺势搂住沈缄之的腰,沈缄之是习武之人,腰上自然不会有赘肉,使怡宸想起在西山桃花林沈缄之接住自己的那一刻,怡宸紧紧自己的手臂,感受着衣料下男子精壮的腰身,怡宸觉得自己眼光当真不错! 喻伯龄将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辞别了双亲,母亲照旧殷殷嘱咐,父亲还是那副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喻伯龄知道自己这年纪确实不应该再离家了,深知自己理亏,顶着喻太傅的冷嘲热讽,不敢露出一点不满来。 收拾好东西后,发现自己院子里多了许多东西。下人指着那些东西道是公主差人送来的。喻伯龄看着那堆东西中分外打眼的那盆上好的兰花,笑着指着那花道:“给我娘送去” 那下人应了走出几步又回来道:“对了公子,公主还带了口谕的,说这些东西是给师傅的,让您不许嫌累赘全都得带上,至于给你的东西,不说给你你自己都会扣下的” 喻伯龄看着其中两坛酒,笑的十分温柔,招呼下人将东西都装好,翻身上马向城外走去,马蹄声中,上都城在身后越来越远。琉璃瓦金房子中的姑娘也离自己越来越远。喻伯龄深知自己不愿困在这朝堂之上,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手下缺人,却不会开口让自己留下。 怡宸啊,原谅我在此刻像个逃兵一样远离上都,都说我豁达,可是豁达如我是没有遇到在乎的事情。我没办法看到你嫁与他人,但我又不能与你比肩周旋于朝堂,那就伸手推一把,正好你喜欢那个沈缄之。 怡宸等着,等我心结解开时就会回来,希望到那时能看到你十里红妆。伸手扬鞭,一袭蓝衣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