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缕风吹过来,高琳整张脸缩在大衣后,珍珠色的柔顺软毛在轻挠她的下巴。
她喝酒不上脸,脸庞还是莹白,眼帘半垂着,双眼皮的划线依然深刻,半拉假睫毛忽闪。周围投下国槐稀疏树影,有熟悉的香味从她那里顺风飘过来。
仔细看的话,她带有的那种混血感就越明显,五官明丽得甚至有些吃妆,再浓也不会过艳。
哪怕是上次被他看见坐在楼梯口哭,那也是保持最后的倔强边哭边骂,不似此刻,几道安静泪痕,默默无言,全然不加掩饰的脆弱感。
“你怎么来了?”她闷声闷气地说。
“我出来透透气。”于东升说:“你……”
“我什么我,没见着正独自伤心吗!还问,问问问!”高琳声音大了些,似乎觉得丢脸,撇过头胡乱扯起大衣在脸上擦,妆都花了,黑色的眼线或是什么,蹭了点儿在绒毛上。
他顿了顿,决定把空间让给她,“那我先进去了。”
“干嘛呀。”高琳鼻翼微微收缩,嘴唇也不受控制地抿起来:“你打扰完就想溜?”
“……”她这个样子自己也总不好说什么重话,于东升有些无奈,“那你想我怎么做?”
高琳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于东升不想过去。
他又顿了顿,说:“我给你拿杯酒?”待会儿进去让彭玛丽送出来就好。
“那我要,”高琳带着哽咽:“LongIsland.”
她说英语也带着点老北京的儿化音,莫名有些喜感,于东升弯弯嘴角,没说话转身进去了。
高琳也看出来他不想陪自己,就不勉强,故意说要这酒,到时候出来的一定会是彭玛丽了。
然而片刻后,眼前举着酒杯的那只手修长有力,还是于东升。
酒不是熟悉的浅棕,深红的液体在三角水晶玻璃杯里微微荡了荡,边缘卡了半片青柠。
“Co□□opolitan?”
“好好说中文不行吗,大都会。”于东升说。
高琳瘪嘴:“我不要这个,玛丽干嘛呀。”
“这是我做的。”于东升在她身边坐下,“爱喝不喝。”
高琳立刻接过酒杯,勉为其难地说:“做都做了,不喝白不喝。”
她端起水晶杯在边沿轻轻嗅了嗅,挑眉,“你还会调酒啊?”
大都会鸡尾酒,会做的人最后都要用柠檬片在边沿转一整圈,沁点柠檬香气。
于东升换了个随意的姿势向后靠在椅背上,抻抻腰懒洋洋道:“会啊。”
他可是常年打工的人,很多行业基础的东西多少都会点儿。
“不愧是你。”高琳喝了口,君度甜与青柠酸完美融合。
她说:“我看上的人。”
还是刚哭过还带着沙哑的尾音,嘴角就因为喝到满意的味道勾起来了。
白皙匀称的手指握住三角杯,被平面倾斜的深红液体映衬着。
“于东升。”高琳叫他。
他移开视线,盯向侧旁突出的假山一角。
“好好喝啊。”高琳笑着说。
对了。
包租婆这样的人,就不会适合孤寂夏夜里在喧闹酒吧角落独自品尝的长岛冰茶。
就是要这样的,性感不羁,热烈又难懂。于东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