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下雪了,湖面结了冰,仿佛一块嵌在地面上的镜子。雪花纷纷扬扬地洒下来,像是一个厨子,在给食物撒上一层糖霜。雪渐渐加厚了,不再是糖霜,而是变成了一层厚厚的棉被。仿佛是老天,怕天地万物被冻坏了,这是他降下的恩赐。木屋内有一个火炉,把整个屋子烘得暖融融的,萧云依用桶在外面装了些雪。带回来放在炉边,静待它化成水。这雪啊,是无根之水,也是世间最纯洁的东西了吧。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杂质。
萧云依双腿上横放着一杆长枪,枪身上满是斑驳的污渍与血迹,身旁还有一把剑,倒是干干净净的,剑柄上刻着几朵梅花的图案,这是罗阳遣人送来的,这是父母的东西,是陪了他们一辈子的东西,她自己那杆枪,在那个屋子里放着,她不愿去拿,不愿去看。现在她一接近那个地方,就会有一种恶心的感觉。真是令人作呕,她上一世是多么天真呐,一直在那里住着,一点痕迹都没有发现。
雪化了,化成的纯净的水。手拿着一块丝绢,沾沾一点水,轻轻擦拭那杆长枪上的污渍,这杆枪跟随了父亲一辈子,父亲的每一根掌纹,每一条指纹都印在了这杆长枪上,真像是握着父亲的手啊,那么厚实,令人内心安稳,现在他们却因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自己亲手葬送了他们,人的贪念,真的是无穷无尽啊……
门被轻轻叩响了。“依儿。”那个令人作呕的声音传来,萧云依并不想回应,只是静静地擦拭长枪。
门被推开了,玉珏,穿着代掌门的华服进来了。“依儿,和我回家吧,”那声音换旁人来听,充斥着温情与真诚,但在她听来,满是虚情假意。“依儿,和我走吧”
“我的猫呢?”
玉珏想,她可能会哭,会闹,会咆哮。没关系,哄哄就行,这个傻女人,每次都这样。但这次她只是问了这么个不疼不痒的问题。“可能是跑了吧?或者在暖和的地方躲着吧,我们一起回去看他们,好吗?”
萧云依突然笑了:“我都离开两个月了,你都没有记得看它们一眼,看来我走以后,也没有人给它们喂吃的,喂喝的了。可能早就饿死了吧?或者说,早因为你看着碍眼,扔掉了。”
“怎么会呢?依儿,你关心的,就是我关心的,只是最近忙,脑子有些乱了。”
“忙?”萧云依从一旁拿起一张叠起来的纸:“在忙这个吧?”
“这是……”玉珏眼中闪过贪婪的光,一定不会错的,就是那个零件。
萧云依看了他一眼,“看好哦~”说完,便将纸扔入火堆中,一张薄薄的纸哪经得起大火的摧残,很快便化为灰烬。“这样怎么样?”萧云依对着玉珏笑笑。
“你!”玉珏脑袋中响起一阵雷鸣。这是最重要的东西,就这样没了,那可是他以后称霸最重要的东西。
“哈哈,连依儿都不叫了吗?”萧云依的眼神中有着那么一丝的怜悯。“那只是张普通的废纸罢了,就算那是真的图纸,我会给你这种混蛋吗?不管怎么说?成亲十载,你真的一点夫妻情分都不顾了吗?那图纸,到底来说,还是比我重要?对吧?”他的嘴脸,他的獠牙算是彻底暴露了。
要不然怎么说来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呀。“依儿,你比那珍贵的多,你是最重要的,有什么能比得上你呢?我玉珏扪心自问,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人间对的起你。若有半句虚言,我玉珏五雷轰顶,万雷覆灭,”玉珏信誓旦旦的一手按在胸口,另一只手指天,发起了毒誓。
“呵,看来老天还是长眼的,”萧云依看看窗外,“是被你劈早了,不愿再下手了,知道累了。”
“依儿,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夫君呢?我会心痛的。”这是一个无赖的话语。
“你还知道你是我夫君啊!”萧云依转过身,双眸紧紧盯着他:“我问你,当年那次出师任务,谁派出的人刺杀我?”
“不知道,但是,依儿,我最后可救了你。左肩的伤现在还在。”玉珏露出左肩,仍有一道浅浅的疤。
“那是你没想到,你派去的人已经抢先被那个人杀死了吧?你还认为那是你的人吧?奋不顾身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