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嫣被安排在林音樊旁边的厢房里,一路马不停蹄地赶来让她现在全身疲惫,洗完澡便准备睡一觉,却又得知林音樊待会会去张府查看凶杀现场。顿时也顾不上休息,屁颠屁颠地随林音樊去张府。 马车里慕云嫣与林音樊并肩而作,她头枕在她的肩上,鼻尖嗅着淡淡的皂角香气,全身的倦意像是被唤醒,靠在他身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马车到张府时,林音樊见慕云嫣久久没有动作,不由疑惑地低头,却见她闭着眼睛,睡颜安静祥和,他眼角含着轻笑,有些不忍吵醒她。 慕云嫣本也睡得不深,届时发觉车停了下来,便睁开眼睛抬头,不料额角恰好撞在林音樊的下巴,她吃痛地捂着头,看得林音樊忍俊不禁。 二人下了车后,张夫人已经随管家在门口后者,见他们从车上下来,憔悴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欣喜,忙快步迎了上去,“林大人,你来了。” 林音樊对她淡淡点头。 张夫人看了慕云嫣一眼,微微疑惑,“这位是?” 林音樊淡道,“她是前来协助我的。” 慕云嫣对张夫人微微一笑,张夫人顿时对她颇有好感,也微笑回了一礼。 三人便没有多寒暄,张夫人直接将他们带进府。 刚进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中间是一条通往大厅的小径,两旁则是大理石砌成的花坛,里面种着大丛的茉莉花,花坛旁分别放置着用木盖封起的水缸。 不时有侍女走过,林音樊便随意问道,“这水缸作何用?” 随着林音樊的问话,慕云嫣不由打量起那两个水缸,通体漆黑圆滑的缸面泛着一层光泽,与寻常家的无异,不知道林音樊为何会突然这么问。林音樊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他既然问了便自有他的道理。 那侍女没有想到林音樊会突然跟她说话,水灵的大眼睛一时无措地望着林音樊,张夫人见她失礼,脸色不由冷下来,“林大人问你话呢。” 侍女反应过来,忙向林音樊欠身,“回大人的话,那水缸里放的是花肥。” 林音樊微微颔首,慕云嫣忍不住好奇问,“那水缸有什么异样吗?” 不仅是慕云嫣不解,张夫人也讶异地附和道,“对啊,大人那水缸有什么问题吗,里面放的是老爷从外地进购的花肥,需要放在干燥密闭的环境里,我便把它放在院子了,有何不妥吗?” 林音樊垂下眸子,眼底有寒芒与一闪而过,但很快便恢复往常,目光平静而温和,笑道,“无事,只是觉得新奇。” 慕云嫣心中有疑惑,但不宜表露,只是笑嘻嘻地跟着他们继续走。 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迎面走来,那女子身着粉色长裙,从发髻看应该是位成了婚的女子。她给人第一印象玲珑娇小,小小的巴掌脸上镶嵌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很是乖巧,脸上化了淡淡妆粉,让她精致的脸蛋更加的秀气明艳。只不过彼时那双大眼睛红肿不堪,眼里还噙着泪珠,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慕云嫣只顾打量那女子,没有发觉张夫人的脸色有些异样,她随口道,“张夫人,你女儿好漂亮。” 那女子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而张夫人则脸色阴沉,紧咬着牙关,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怒道,“贱人!” 慕云嫣错愕地望着张夫人,只见张夫人双目赤红地瞪着年轻女子,像是有滔天的怒火,胸口起伏剧烈。 那女子显然被张夫人凶狠的样子到了,愣了片刻后,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下来,她上前几步握住张夫人的手,神色悲凉黯然,“姐姐,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如今老爷已经走了,我们姐妹……” “谁是你姐姐!”不等女子说完,张夫人用力甩开她的手,力气虽不大,那女子却弱不禁风地倒在地上,扬起满眼泪水的脸,“姐姐……” 慕云嫣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敢情着年纪同她一般大小的女子竟是张太守的二房,难怪张夫人见了她就如杀父仇人一般…… 张夫人回过身冲慕云嫣与林音樊露出歉意的笑容,“家门不幸,让两位见笑了,两位快随我来吧。” 越过女子时,张夫人冷冷地瞟了她一眼,那女子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慕云嫣上前将她扶起。目光在她右耳垂停顿片刻,对她笑了笑,便赶忙跟上林音樊的脚步。 张夫人将二人带到长廊尽头的房间,道,“这便是了。” 慕云嫣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推开房门,光线落进房间,有灰尘在飞舞着。慕云嫣走进去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她扫视了一番四周,这是一间书房,书柜桌椅都摆放着整整齐齐,地上铺着红色毛毯,有几块很明显的痕迹在上面,那是血迹,而且不仅地毯有血迹,墙壁上有一大块,地面上有少许泥渍,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 林音樊走到书柜前,随意扫了一眼书籍,又蹲下身来在地上看了一番,目光渐渐变得深不见底。 慕云嫣对张夫人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张大人出事的?” 张夫人眼底闪过悲恸之色,“是两天前……” 两天前的夜晚,风雨交加。晚膳时间老爷还未回来,她看着屋外的狂风暴雨有些坐立不安,坐在她身旁的魏妍拉着她的手想说什么,却被她用力甩开。作为一个女人,谁能够容忍自己的男人年过五旬还纳一个当她女儿她都嫌小的妾? 她痛恨魏妍,一个女人为了荣华富贵不惜牺牲色相,真是不知廉耻! 魏妍被她甩开后,脸色苍白地坐在一旁,眼含泪光巴巴地望着她,“姐姐,妍儿哪里做的不好,都可以改的。” 她冷哼一声,“我不是老爷,你不用做出这副样子给我看,我只会觉得恶心!” 她的话就像利刃直戳魏妍的心口,魏妍终于忍不住委屈失声痛哭,跑出了大厅。屋外暴雨倾盆,她望着这一桌饭菜只觉得没有半分食欲,轻轻地扶上额头,“把饭菜都端下去。” 随后她回了房间,她躺在冰冷的床上望着昔日夫君躺的位置发呆,心里悲戚如外面的大雨狂风声嘶力竭地呼嚎着。届时门外忽然有人影,她心中一喜,忙爬起来,却不料看见推门而入的人却是魏妍。 她瞬间沉下脸来,冷声道,“你来干嘛?” 魏妍眼圈红红的,瓜子脸更显得楚楚可怜,然而落在她眼里却是勾引男子的狐媚精。魏妍低下头,道,“姐姐,对不起今天惹你生气了。” 她道,“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魏妍道,“姐姐……” 她上前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拖到门口推出去,正要关门却听到漆黑的夜幕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她一愣,忙顺着声音源头跑过去,却看到一名侍女缩着身子坐在老爷书房门口,手捂着脸痛哭着。 她心里直道不秒,忙走进屋子,却不料看到的却是那样一副场景。遍地都是血,老爷就躺在地上,胸口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正不停地淌血,他至死都睁大眼睛,眼底带着绝望和震惊。 那一刻心痛铺天盖地涌过来,她扑在老爷冰冷的尸体上声嘶力竭地大哭…… 说到这里时,那日的痛楚仿佛又将她的心包围,她捂着抽痛的胸口,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下来。看着张夫人为失去的亲人悲痛的神情,慕云嫣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触,张夫人内心的痛,她何曾没有体会过,自己至爱的人死去,她深深明白那种心口像是被挖了一角的剧痛,痛得人喘不过气来。 慕云嫣眼底闪过怜悯,上前握住张夫人的手,那种冰凉的仿佛能通过她的手传达到她的心里,慕云嫣道,“张夫人,节哀顺变。” 张夫人咬紧牙齿,眼睛里闪过憎恨与凌厉,“我要把凶手找出来,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慕云嫣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 一直沉默着的林音樊忽然道,“凶手就在府里。” 张夫人惊愕,“大人如何得知?” 林音樊眼角带着丝丝寒凉的笑意,“如果不出我所料,方才我进来的时候他便注意到我了。” 张夫人道,“那大人你有何打算?” 林音樊突然问,“请问魏氏住在哪里?” 张夫人面色有些不好看,“她住在后院,怎么了?” 林音樊摇摇头,在慕云嫣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在张夫人无比疑惑的目光里,慕云嫣扬起一抹笑意,拍拍胸口对张夫人道,“张夫人,这事便交给我与林大人,你尽管放心,如果运气好,今天晚上就能抓到凶手。” 张夫人目光一扫黯然,喜道,“真的吗,今晚便能抓到凶手?” “嗯。” “如此甚好,那就感谢两位了!” “那张夫人,我们就先行告退。” 张夫人欲说话,慕云嫣忙道,“张夫人不必相送,我们自行离开,您先好好休息,今晚就等着看戏。” 说完,慕云嫣便与林音樊离开书房。 慕云嫣道,“瑾哥哥,你确定这办法可以?” 林音樊淡淡看了她一眼,“自然。” 看着他稳操胜券的样子,慕云嫣忍不住会心一笑。二人行至前院,路过花坛时慕云嫣停下脚步,走到水缸前东敲敲西摸摸,一副神情专注的样子,林音樊微微疑惑,“你在做什么?” 慕云嫣吐吐舌头,“我在想这缸子好生奇怪呢,该不会是里面藏了什么凶器之类的吧?” 林音樊忍俊不禁,眼底浮出柔光,“会有这么傻的凶手?” 慕云嫣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理,便过去挽着他的手臂离开了张府。 慕云嫣松了口气,眨眨眼睛笑嘻嘻地望着林音樊,邀功似得,“我的演技不错吧。” 他目视着前方,眼底有温暖的笑意,“嗯。” 慕云嫣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古怪,“那个缸子不会真的藏着凶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