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用过膳以后,元憬原本都打算要沐浴过了便歇息了,谁知书言方才过来传,说热水香胰皆已备好了,院子外便传出些似有若无的喧闹声。
元憬听出母妃身边伺候的嬷嬷的声音,便披上外衫,出了屋子,就见院子里归归整整站了一排,皆是十五六岁正当年华的适龄姑娘,穿着打扮较旁的丫鬟也多有些精致;元憬打眼儿一瞧,又扭头看看跟在身后的书言,主仆俩这回心有灵犀,一瞬便猜到了。
元憬倒没甚反应,那些娇羞女子他连看都没看,转身就进去了;领头嬷嬷吩咐了一干人等皆在外头侯着,随后一脸喜色,脸上褶皱都笑出来了,恭恭敬敬地进了屋。
先给主子行礼,明眼已瞧见世子爷不高兴了,但想到王妃的嘱咐,只得收敛了表情,硬着头皮继续道:
“奴婢给世子爷请安;现下叨扰世子爷清静,实在是王妃娘娘的意思;这外头一众的丫头,都是王妃精挑细选,尽是模样水灵会伺候人的;来之前王妃已交代了奴婢,世子爷到年纪了,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的确不行,说什么也要给您留两个的;”
“不知世子爷现下可忙完了,您不妨先挑挑这些姑娘们,奴婢也好回去交差。”
元憬端坐着,许久都不回话,摆明了一副为难人的态度,那老嬷嬷是心知世子爷脾性的,晓得他喜怒无常,如今王妃往他房里塞通房丫头这事儿更是触了他的逆鳞了,只怕今日自己是难有好待遇。
也是习惯了,低头等得额角都冒出些冷汗了,元憬这才悠悠地开口:
“母妃从前便惯爱做这样的事,往父王房里送女人讨他高兴,如法炮制地这般待我,我却不乐意。”
“早前头一回你们往我屋里塞人,本世子便说的清楚明白了,有书言照料,本世子从未冷了热了,所以概不需要,再不明不白地塞人进来,我好着脾气就打发出去,心情不好了就直接撵打出去,你便是不怕,外头那些也不怕吗?本世子可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再说一次,让她们随你一起,赶紧离开我这南苑。”
这元憬分明是软硬不吃的样子,那老嬷嬷不由得便想起之前在自己院儿里,王妃交代的话:
——“你但让那些姑娘,自己施展本领,世子正是年少,血气方刚的时候;温言软语,身娇体柔的女子,这世间哪个男人抵挡得住?届时水到渠成,世子得了甜头,往后自然就不排斥这些了,照规矩,行了这礼,便算半个真正的男人了,他这般年纪,也早该尝尝女人的滋味儿了。”
老嬷嬷心想也是,定下心神,转头出了屋子,便挑出这一排里最出挑的两个,低声耳语吩咐了一番,自己单站在外头,且拦着书言等也不许进去,只让那两个丫鬟进屋。
她还心下窃喜,想着如果这次能成事,王妃那头的赏赐自然是少不了,往后这两个丫鬟但凡有一个能出息些往上爬,自然也会念着她老婆子的好,多有谢礼的。
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屋里突然传出极大的杯盏碎裂的声音,且夹带着男子的怒吼,她心下一沉,赶紧抬脚往屋里去——
甫一进门,便瞧见方才进去的两个丫鬟皆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地上摔的一片狼藉,一个杯子从半空中划过,正巧儿砸在那老嬷嬷面上,惊得她低呼一声,浑身都在发颤。
“滚,统统给我滚出去!再有下次,如这般以下犯上,本世子便将你们一并发卖了。”
元憬此刻早已没有了白日里以及和书言交谈时的好说话模样,一脸阴戾,眉宇间少了少年贵人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畏惧的冰冷;他高声怒斥着,连看都不屑看她们一眼,一手指着门口处的位置:
“立刻给本世子滚出去,不若一会儿,本世子便不再当你们是女子,棍棒伺候!滚!”
那老嬷嬷平日里也是知道世子不大好相与的,却没想到这次他发了这么大的火,便是两年前王妃带人来那次,她也没见他如此这般愤然的;当下也是慌不择路,腿都软了,连声期期艾艾地应着,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旁边那两个打扮娇艳的丫鬟,也抹着眼泪站起来,随嬷嬷一道儿出去;过了良久,这院儿里才真正安静下来。
书言这时已经进来,且先给元憬供了一杯茶,见他毫无反应,也未多说什么去触他霉头,只安安静静地出去叫人,将这一片狼藉的屋子收拾了。
元憬胸口剧烈起伏着,想起方才那两个女子,明明同辛夷妹妹一样美好的年纪,却不安于室只想着通过这种手段往上爬,他原还以为她们是被逼,不料询问过后却得知是主动请缨,行为举止又实在大胆放浪,令人作呕。
他受不住,也气不过,这几日莫名的委屈一起积压在心口,此刻终于一并宣泄出来,缓了这许久,方才感觉心头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