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嘉缨的那双手,是一双十分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有些瘦,嘉缨穿的衣衫薄,那人的指尖有些凉,凉意便透过了轻薄的夏衫,传到了嘉缨的腰上,让她忽然一颤。 嘉缨站稳了身子,之后抬头道:“谢谢。” 只是她忽然顿住了身子——扶住她的人竟然是卫长风。 说起来自打珩哥儿病好,嘉缨便没再遇见卫长风过。 卫长风一双黑眸正盯着姚嘉缨。 珩哥儿病好,他便没了理由进将军府的后院,也已经几天没见姚嘉缨了。 那日她送他竹叶粽子,他还未来谢过呢…… 想到这里,卫长风忽然在心底轻笑。 什么竹叶粽子,他自己心里清楚,便是嘉缨没有送她竹叶粽子,他也是想到将军府来瞧瞧她的。 太傅府人少,府邸之中总是冷冰冰的,而每次当他来到将军府,看着姚嘉缨的时候,都觉得心底的方寸之地变得柔软起来了。 尤其是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美得夺目,灼灼春光,不过如此。 卫长风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波澜不惊的性子,其实内里向来是个纵着自己的心意行事的人,既然他看见了嘉缨觉得心里舒服,便日日找个理由来将军府便是。 理由总是好找的。 好多天没看见过小姑娘了,卫长风不禁多看了几眼。 姚嘉缨的脸上沾了点池中的泥,却并不让人觉得污秽,只是更衬得她肤色白皙,皎若月光,而且小姑娘的鬓发也湿了,散散地粘在脸颊上,精巧的小脸被怀中粉萏萏的荷花花瓣映衬着,美得清新自然。 他忽然伸手,帮姚嘉缨将脸边的湿发拨到了两侧。 姚嘉缨觉得有些尴尬,眨了眨眼示意在一旁候着的福枝过来。 福枝赶紧上前道:“卫公子,给小姐收拾的事情交给婢子来吧。” 卫长风收回了手。 等到了福枝迅速帮嘉缨擦了脸,姚嘉缨才看向了卫长风,问道:“卫哥哥,你怎么过来了?可是要寻我的二哥与三哥?” 卫长风看着小姑娘,摇了摇头。 只是他也不会告诉她,他是来看她的,因而卫长风想了想,道:“我来看看珩哥儿,看他是否真的已无大碍了。” 嘉缨点了点头,道:“珩哥儿早已无碍了,卫哥哥不必挂心。” 这时乔氏也从筏上下来了,走到了姚嘉缨面前,接过了嘉缨怀中的荷花,荷花花瓣的尖端擦过了嘉缨的鼻翼,让他把小小声地打了个喷嚏。 乔氏本来想牵住嘉缨的手,带她回到祠堂去,听到了嘉缨打喷嚏,立刻敛了笑意,道:“阿桃怎么了?可是受凉了?” 姚嘉缨在众人面前打喷嚏,觉得有些失礼,小脸儿微微红了,摆手道:“大舅母,我没……” 乔氏却没听她解释完,站起身来对卫长风道:“卫公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夫人请讲。” “烦劳你将阿桃带回她的院子,我怕让丫鬟们带她回去,她又会偷偷跑去祠堂。”乔氏说完,又转头去吩咐身边的那几个小丫鬟,“快,去寻了府中的大夫到鹿呦居去,给姑娘诊一诊。” 吩咐好了,乔氏便抱着荷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这里。 卫长风还没来得及点头,乔氏便走了,他未免有些失笑——将军夫人这样,是让他不想答应也得答应啊。 不过送小姑娘回她的院子,倒是挺好的。 卫长风垂首看矮了自己许多的姚嘉缨,想开口说的话却忽然停在了喉咙里,没办法说下去了。 姚嘉缨正仰着头看着他,微向下垂的唇、忽闪闪的清澈大眼睛、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嘉缨道:“卫哥哥,我没病,你让我去祠堂吧,今日是外祖父的忌日,我想陪着我的大舅与舅母。” 她的嗓音轻轻柔柔的,尾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卫长风忽然庆幸自己方才并未答应将军夫人,说自己一定会将嘉缨送回院中去了。 他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