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摘荷(1 / 1)把仇人养成竹马怎么办首页

邱云凝手法生疏,画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李氏看了一眼,咬了咬牙,下了塌夺过了螺子黛,啐了句“没用的东西”,又亲自上手给邱云凝画眉。    邱云凝委屈极了,眼里含了泪:“娘亲,我化了妆之后,真的就变好看了吗?可是我觉得早起好累。”    初时她觉得化妆有趣,可是连着接近百日,日日早起,便觉得痛苦,不想再继续了。    与她同龄的,哪有人脸上有妆呢!    李氏听出了邱云凝语气中的抗拒,收敛了脸上的怒意,换了张笑脸儿,安抚道:“京中贵女日后个个都要学着为自己画最美的妆容,娘亲这是早早教会阿妙,让阿妙比旁人抢先一步呢。”    邱云凝听李氏在笑,泪收了回去,看着镜子里那个与她原本样貌大不一样的脸,邱云凝有些奇怪:“娘亲,你日日脸上的妆容都不太一样,怎么给我化的,却总是同一个样子。”    李氏眯了眯眼,挡住了神色中的小小心虚,干笑了几声:“你还小,教给你太多也学不会,咱们先将最基础的学好了。”    邱云凝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而这厢姚嘉缨也一早便起来了,梳洗之后便坐到了书桌旁边。    她的丫鬟福枝困得直想打呵欠,看着端坐在红木书桌后头的认认真真看着书卷的小姑娘,心里忽然有些怜惜。    姑娘这几日,可是日日早起,起来梳洗之后便去看书学习。    不过才一个七岁半尚未进初梨书院的姑娘,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再说了,姑娘的出身在那里,姚尚书的嫡女,镇国大将军的外甥女,又生得这么好看,即便是不努力不上进,日后也是京中拔拔尖的姑娘,这么劳累作甚?    福枝实在是猜不透姚嘉缨的心思。    姚嘉缨不时在书卷上勾勾写写,过了一会儿,忽然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初梨书院秋试会考书法、绘画、《闺诫》与算术,前三样她一点都不担心,可是算术却十分头疼。    若是她记得没错,秋试里算术题的最后一道,一般会算将兔子和鸡关进一个笼子,数数足数便算出鸡兔各有几只。    这道题初入学的姑娘们没几个能做对的,姚嘉缨觉得自己若是能做好了这道,那最令她头疼的算术估计能有个还不错的成绩。    但是她前世在初梨书院就是混日子,什么都没学好,做这题的办法,向来都是在纸上画出几只兔子和鸡,然后一只一只数。    可是方才她翻开了去年秋试的题,里面竟写着这同笼的鸡与兔,共有近三百只足!    这得画多少兔子和鸡?    出这题的人,未免太丧心病狂了!    福枝听姚嘉缨在叹气,赶紧劝道:“姑娘,歇会儿,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让婢子帮你梳个髻,今日可是六月初一了呢,待会儿的打扮,可得端庄些。”    姚嘉缨从一摞书卷中抬起了小脸来,有些惊诧:“六月初一了?”    六月初一,是姚嘉缨的外祖父邱尘桓身故的日子,每年的六月初一,将军府的所有人都要到祠堂去祭拜。    嘉缨的姥爷抱疾而终时,她还是个襁褓中的娃娃,她对姥爷的全部印象,全部来自于他人的讲述。    而不管是谁,在谈及嘉缨的老爷邱尘桓,都说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将军。    尤其是她的大舅邱鼎元,是个极孝之人,对今日一定十分看重。    嘉缨不敢怠慢,跳下了三弯腿鲤鱼圆凳,在梳妆台前端正了身子:“福枝,你帮我梳发吧,今日不要为我编辫了,要素净些。”    福枝应了个“哎”,便到了嘉缨身边为她梳发。    为姚嘉缨简单的梳起发髻,往里戴了支样式简单的银色直簪,看着镜子中的那张姣美小脸,福枝却犯了愁:姑娘的颜色好,就算是她刻意将她的发饰弄得素净简单些,反而让人觉得与她平日的打扮不同,耳目一新。    若是想让姑娘看上去素净些,得找些颜色暗沉点的衣物来压一压她的美貌,可是姑娘一向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若是给她穿些朴素的衣服,也不知她愿意不愿意……    嘉缨见福枝已经帮她打点好了头发,低头瞧见了自己身上穿着的粉白色绣八角梅花的寝衣,抿了抿唇,仔细想了想,开口道:“福枝,帮我找几件没有太多花饰的简单衣裳来,今天是个大日子,切莫将我打扮得太过出挑了。”    福枝一愣,安下心来,抿唇笑道:“婢子这就去。”    ……    将军府中的人一道去祠堂祭拜过之后,邱云凝是一路哭着回自己的清荷院的。    今日是老将军的忌日,大伙儿都在一块用早膳,然后再一起到祠堂祭拜。    而在用早膳的时候,邱云凝出了丑。    李氏只想着将邱云凝打扮得像姚嘉缨来讨邱鼎元的欢心,可是却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在老将军的忌日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无疑是对已逝之人的一种冒犯。    邱鼎元在看见邱云凝进来的当下便冷了脸,让乔氏身边的大丫鬟将邱云凝带了下去,把她的衣裳换了,也将她面上的妆洗净了,露出了那两截光秃秃的眉。    小姑娘家家是个要颜面的,她知道自己无眉的样子不美,觉得出了丑,又被大伯铁青着脸训斥了一顿,心下更是委屈,出了祠堂,哭了一路。    李氏跟在邱云凝的身边,却是半句安慰的话都没说。    在祠堂中的时候,她与邱茂元站在后面,一直痴痴看着为首的邱鼎元宽阔的背影。    邱鼎元的身边站着乔氏,还站着他的四个儿子,而姚嘉缨亦跟在他们的身边。    看起来便是其乐融融团结无比的一家人。    可是李氏却是发疯一样地想站到乔氏的位置上。    她对邱鼎元的感情,一开始是少女的情窦初开,后来始终求而不得,一日深过一日,终成执念。    瞥了眼身边哭着的邱云凝,李氏恨的咬牙,为什么她的女儿得不到邱鼎元的关爱,为什么她已经拼了命地将自个儿的一切都变成邱鼎元可能喜欢的样子,可是他却始终不肯多看她一眼?    蝉声渐起,有些聒噪,李氏走到了转角的时候,忽然心里绞痛到站不住脚,堪堪扶住了身边的青墙,紧紧咬着下唇。    半晌之后她摸了一把脸,手上便沾满了泪水。    ……    众人都散尽之后,邱鼎元还在祠堂里跪着。    看着父亲的牌位,邱鼎元的目光中,有深沉的怀念与寂寂的羡慕。    父母在的时候,就算他已成年,却仍可以做一个孩儿。    可是父母走了之后,他便再不能做一个孩子了。    他曾经是将军府的长少爷,自小便被当做了当家人来培养,后来年长之后亦不负众望,他的二弟无能,三弟又是个闲散性子,整个家业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一直都是顶着天的那个人,旁人觉得他不会累,可是他只是凡人,有时也会疲惫,却因为身上背负的责任只能强撑着。    也只有在祭拜父母的时候,这个铁血的将军才会露出一丝丝的脆弱。    乔氏看着身边男人坚毅的侧脸,神色中也带上了几点哀戚。    邱鼎元的心思,她都懂。    而姚嘉缨与她的四位哥哥见邱鼎元与乔氏不走,他们也跟在一旁跪着,祠堂中的氛围庄严沉重,几个孩子都默不作声。    静静陪着邱鼎元站了一会儿,乔氏忽然站了起来,牵了身边姚嘉缨的手,走了出去。    姚嘉缨跪得有些头晕,一下子到了外面被明亮的光线一照,还有些不适应。    缓过神来之后,嘉缨问乔氏:“大舅母,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舅舅今日难过,我想陪着舅舅。”    乔氏温柔笑了,摸了摸嘉缨的头:“你外祖父生前最喜欢荷花了,咱们去帮他采些荷花来可好?”    嘉缨点了点头,握住了乔氏的手:“大舅母,这样大舅的心情会变好些吗?”    乔氏垂下眼睑,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你大舅的心情变好些,只是也没有旁的法子为他分忧,我能想到的法子,也就只有这个了。”    嘉缨默然了一会儿,仰头看着乔氏道:“大舅母,那我们便去采来最好看的荷花,外祖父在天上看见了,一定会很开心,大舅舅知道了外祖父开心,他便也开心了。”    乔氏亲昵蹭了一下嘉缨挺翘的小鼻梁:“阿桃说得对。”    乔氏吩咐下人去寻了个小竹筏放到了荷花池中,与嘉缨一起采莲。    今年镇国将军府中的荷花开得茂,莲叶高高,乔氏与嘉缨划着竹筏进了高高荷叶间,岸上的人便看不到了。    岸上站着的丫鬟小厮等了许久,迟迟不见两人上来。    再过半刻,岸边的池水起了涟漪,是乔氏同姚嘉缨出来了。    岸边湿滑,姚嘉缨从筏上走到岸上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    只是因她怀中抱着荷花,到底是平衡不好,绣鞋踩到了湿滑的泥上,紧接着身子便要歪倒。    还好身边伸过来一双手,堪堪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