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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如果说身高不超过170厘米,还可以说是根据被害人肩膀上的伤痕来推断的。”

对面的一个侦查员双手抱在胸前,满脸都写着不信任,“那么凶手的学历和家庭背景,你又怎么解释?我看啊——”

“小郝。”常局长挥挥手,打断他的质疑,“刁书真好歹也是犯罪心理侧写的专家。”

那是个身材魁梧的男子,面目如同刀削一般鲜明,沉稳刚毅。此时他正斜睨着刁书真,一边的嘴角上扬。

就算是根本不认得微表情的普通人,照样能从他的神态中感受到那种轻蔑的情绪。

刁书真眯了眯眼,认出那是C市市局的侦查人员郝仁。

男性,28-35岁之间,出身普通家庭,善于侦查和审讯,工作能力强,对于警察这个职业有着强大的认同感,维护自己的权威。性格固执。

通俗点说,就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

难怪他会如此不懈:不仅仅是对于女性心理承受能力、逻辑思维能力以及体力的质疑,还因为他亲眼目睹了刁书真在犯罪现场吐到昏天黑地。

刁书真已经习惯了这种质疑。

的确,她很不符合人们传统印象中警察的形象,比起宋玉诚对外经常表现出的冷漠孤僻、生人勿进的样子,刁书真那张脸清秀得有些过分。

她皮肤白净,眼神温润,声音柔和,给人以一种如沐春风的亲和感,但一眼望上去,确实不像慧眼如炬的犯罪心理学专家。

她眯起眼睛,微微笑了,对郝仁的质疑并不在意。她放松地站在那里,胜券在握的样子:“我推测,凶手杀害死者,是出于愤怒的报复。犯罪人活埋被害人的行为,表现出其极大的愤怒之情。”

“死者身边的钱分文未动,凶手不是为了钱财。从凶手接近死者的方式来看,死者是个七旬老人,凶手竟然还需要采取诱骗至江边的方式,这点一是暴露出他对于自己体力的不自信,说明凶手很可能并不是个强壮的成年男性,以他的高度的警惕性以及计划的周祥谨慎程度,凶手不会挑自己日常生活范围下手,但也不太可能会距离太远,他很可能居住在周边省市。”

“凶手会采取活埋这种需要付出额外劳动的杀人方式,一方面说明其可能具有施虐欲,即从被害人的从生到死的挣扎中获得兴奋感;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折磨被害人,宣泄内心的愤怒之情。”

“从现场遗留的痕迹来看,凶手的反侦察意识很强,制定缜密的计划,清理现场的痕迹,是典型的有组织力的犯罪人。如果凶手是慢性精神障碍患者的话,这样干净整洁的现场,不可能是自知力、定向力不完整的精神障碍患者能做到的。所以,我推测凶手的心理障碍可能是近期才出现的。”

“凶手可能患有一种或多种的应激性心理障碍,这种心理障碍是由某种重大的变故所诱发出来的。同时,具有心理障碍的人往往食欲不佳,会导致营养不良。如果凶手和家中直系亲属一起居住,或者有恋人甚至已经结婚的情况下,与他关系密切的人会帮忙治疗他的心理障碍,可能不至于酿成杀人的惨剧。凶手应该是未婚、独居。”

“调取最近十年的案卷来说,完全没有类似的案件发生。考虑到犯罪手段如此特殊,我们暂且认定凶手是第一次作案。第一次作案就表现出了极高的素质,凶手至少具有高中以及以上的学历,可能上过大学。”

“所以,凶手的生活最近很可能出现了巨大的变故,这种变故与孙凤娣老人有关。凶手认为孙凤娣老人夺走了自己应得的东西,怒而泄愤。这种珍贵的东西不是钱财,可能与感情或者性有关。”

刁书真扫视了一圈会场,大家面面相觑,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惊诧表情。看似毫无头绪的案件,在刁书真抽丝剥茧的分析之下,也展现出几分眉目。

C局众人心底里不约而同地承认她的说法有几分道理。

只是,犯罪心理侧写对于大家来说还是个新鲜事物,有点不太信得过就是了。

“不太可能是孙凤娣本人破坏了别人的感情。”刁书真沉吟道,“如果被害人是其亲属与恋人结合的绊脚石——可以试试这个思路。考虑到凶手是个年轻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可以重点查查死者的孙子的社会关系。”

“另外,对于犯罪人的性别以及年龄认定是犯罪心理画像的难点。”刁书真补充道,“拙劣的犯罪行为可能出自于高智商人群之手,而难以侦破的案件可能只是由低智力但经验丰富的人群所为。所以关于犯罪人的智力水平以及学历层次的推断误差可能会比较大,仅供参考。”

“另外。”刁书真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我有种感觉,凶手是个女性。”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