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寝室拉起了警戒隔离线。
身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员进进出出,辅导员和宿管站在门口说话,听不清。
又一名年轻警官紧跟进来:“借个地坐,小林你问。”说着一屁股坐到戴月来刚收拾干净的书桌上,拧开手中一瓶矿泉水开始咕咚。
前脚进门、名唤小林的警官仍站在入口过道处,瞥了一眼戴月来和周静水:“搬宿舍?”
戴月来把背包和拉杆箱放下,就近落座在室友“茶壶哥”的藤编躺椅上:“搬到校外,他是我哥,来帮忙的。”
周静水放下铺盖卷,蹭着藤编椅的扶手坐下,看一眼微信——海龟环太平洋巡演中华太极道,童叟无欺。他略显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警官,出什么事了?”
筷子哥一脸冷水,没把自个儿浇清醒,反更懵了:“怎么了?”
小林警官公事公办地翻开记事簿,握着笔:“你们隔壁有一位同学,宋子龙,教务系统信息显示,宋同学昨天下午有一节马原课、一节体育课,是和你们中文班一起上的,他缺勤,你们有谁知道为什么吗?”
“宋聋子犯事了?”筷子哥大惊,“不可能!那小子闷声放屁的!他被人打了?警察叔叔,他现在在哪儿?”
小林回头看了一眼宿舍门背面贴着的学生姓名和铺位信息,以及卫生检查分数纪录,笔下刷刷写着什么:“别紧张,宋同学可能失踪了,我们随便问问,知道什么说什么。他为什么缺勤?”
一听“失踪”,筷子哥更懵了:“啊?他……他经常翘课啊,马原课很多人翘啊,体育课他不喜欢,不去很正常啊……”
“哦?”小林警官抬眼,微微笑道,“可是他参加了学院篮球队?”
“嗨,”筷子哥摆摆手,“我们院女多男少,人手不够啊,拉来充壮丁的,再说只是预备队员,基本不用他上场。”
“哦,对。”小林警官目光从身穿球服的筷子哥身上移向戴月来,余光扫了眼四个铺位,打量片刻,“戴月来是吗?你没参加球队?听说宋子龙身高不足170,你有180吧?”
周静水要开口,戴月来抢断道:“我有先天心脏病,警官。”
“哦,抱歉。”小林警官收回目光,笔下一顿,又道,“一个人校外住,没人照看吗?”
“我照看他。”周静水略一挑眉,不大高兴。
戴月来微微垂目,没有反驳。
“你?”小林警官盯着周静水的胸牌看了几秒,“S大,隔壁S市的,今天交流会过来的?不是亲兄弟吧?”
周静水皱了皱眉:“对,交流会过来,本想结束后顺便看一下就走,不料他突然发消息给我说校外租房,我就请了假帮忙搬东西。S市过来也不远,每天来回也不过两个小时。不是亲兄弟,他是孤儿,打小在我家长大,感情比亲兄弟还深。有什么问题吗警官?昨天下午到现在还不足二十四小时吧?这就立案了?”
小林警官似乎颇为惊讶,停笔抬头,瞪大眼睛打量面前这个英俊高大、眉眼锋利、气场嚣张的男生,如果不是他白褂子底下穿着加勒比海盗骷髅头印花白T恤和丹宁蓝破洞牛仔裤的话,打眼一扫几乎要以为这是哪个三甲医院的镇院专家,或者高校实验室里的精英教授。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哥。”戴月来轻轻唤了一声,“不好意思警官,我哥他今天心情不好,我惹他生气了。他是校外人,宋子龙同学的事你们接着问,我们知道的都说。”
小林警官又把目光挪向精英专家身旁的“斯文书生”——看起来和和气气,但似乎同样不好沟通。
“行了,”书桌上吊腿坐着的警官突然跳下地,“走吧小林,下一窝。”
小林警官又眯眼瞄了藤椅上二人片刻,慢半拍应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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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隔壁宿舍时瞧见防护服人员在满屋喷消毒/药水,辅导员和宿管皆是一脸找不着北,被几名警察提来拎去。
周静水又给他爸拨了一轮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坐进出租车,手机“嗡”的一下,没电了。
“……”戴月来侧目看他,“充电器呢?”
周静水抬眼:“放酒店了……”
“充电器在酒店,你为什么不在酒店?”
周静水恼羞成怒:“咋的了?我带着充电器你现在能给我充电啊?”
戴月来从包里摸出一个充电宝,拔掉自己刚充满电的手机,把线头让给他:“充吧。别着急,周叔看到后回电打不通,会打我手机的。”
“……”周静水默默接过充电线插上,“叮咚”一声——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车内广播突然从“一个人的寂寞两个人的错”切换了个频道,清脆爽利的女声响起,“这里是C市早间新闻直播间,现在为您播送一则紧急通知……”
车身猛的一刹,前方十字路口,交警示停,一排救护车从眼前开过。
周静水戴月来同时抬头,惊讶、疑惑而凝重地看向对方。
“操!怎么回事?”司机破口大骂,滴滴滴滴的狂按喇叭。
“……广场现已封锁戒严,”车厢内播音声不为所扰,“请广大市民朋友们切勿靠近。鉴于我市近期连发多起不明死亡事件,请大家暂时减少外出活动,家中常备消毒酒精及常见疾病用药等医护用品,身体异常不适及时前往正规医院就诊。未来一周内各社区、学校、企业、机关单位都将组织简单的公益体检活动,请大家积极主动参与配合。在官方调查结果公布前,保持镇静……”
“非典啊?”司机惊吼,不信邪地切了个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