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1 / 1)听说你是我的黑粉首页

一楼大厅的人突然多了起来,电梯外传来嘈杂的声音,电梯门外的人古怪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她,像参观园区里的动物,半晌,才慢吞吞走进来。    温衣岁拍了拍衣服,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冲出电梯。  来不及多做思考,第一时间在人群中搜寻穿着黑色风衣的人。    但没有。    她看了看大楼外又下起的雨,医院大门口渐行渐远的车辆。  他大概已经走了。    掌心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温衣岁叹了口气,呼出一团白色氤氲,接起电话。    那头噼里啪啦地就传来了谢婷亭的声音。  “欸你怎么挂了,话说到一半。”    “婷啊——”她奔溃地对天喊道,声音有点嘶哑。    “啊,啊?”谢婷亭一时不明白。    “王易琛误会我了,冲我发火了。”她边打着伞向地铁站走去,一边蔫蔫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朝气全无。  其实也不能算是发火,他刚才甚至还笑着。但那比他发火还让她难受。    “发火?怎么回事?我不会是乌鸦嘴吧……怎么刚说到发火,他就冲你生气了。你说说?”谢婷亭嚼苹果的速度都放慢了,聚精会神。  “唉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我刚才不是和你开玩笑,说反话,说他演技不好长得不好嘛……他恰好把那句听去了。”    “……一岁。”谢婷亭张着嘴,忘了咀嚼。  “啊?”  “你要不考虑换个人粉吧?当着偶像面骂偶像,你没救了。”    温衣岁把手机从耳边抽走放在自己眼前,恶狠狠地盯着:“你就不会说点好话!”    谢婷亭在那头被逗笑了:“你也别太紧张,好歹你们要一起共事个把月。你找个机会和他解释一下就好了。他又不是记仇的人,说开就行了。”  温衣岁努了努嘴:“希望吧。”    希望他不是记仇的人。    温衣岁回到租房后一直辗转反侧,思考着怎么和王易琛解释,一夜几乎没睡。  第二天起了大早赶到片场,眼睛底下的两个熊猫式黑眼圈惊到了徐丽。    徐丽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羽绒服,朝气满满。  她拧巴着眉头,伸手想摸摸温衣岁的黑眼圈,还是忍住了,轻声细语问:“大大,你昨晚,被鬼压床了?”    温衣岁汗颜,心想年轻人的想象力就是丰富。  她苦笑道:“失眠了。可能刚来,水土不服。”    徐丽听话地点点头:“也是。大大你是南方的,可能不太习惯。不像我,在北京待了十多年了。”  温衣岁有些吃惊:“听口音我还以为你是北京人呢。”  “差不多,八岁就来了。半个北京人。”    温衣岁点点头,转了转脑袋看四周,也没见到王易琛,只好点了点徐丽的肩问:“小丽,今天王易琛是几点的戏?”  “噢,他啊,下午的。他上午好像有事。不过医院也没他戏份了。这里拍完,下午就换地了。”  温衣岁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一整个上午,温衣岁都六神无主,眼神发飘地随意扫了扫拍摄。  下午片场移到了写字楼,作为剧中公司的拍摄地。    温衣岁跟着剧组驱车到写字楼时,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仰靠在小面包车座椅上,头疼得发胀,眼皮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最后一个急刹车,才稍微唤醒了点她的神智。    这场戏,主要是男主和同事的戏份,别的几个主演都不在。  场务细心地把道具和机器都布置完成,剧组这才开饭。    温衣岁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唤,瞌睡虫也侵占了她整个脑袋。  她随意扒拉了两口饭菜,看了眼时间,王易琛应该还有一小时才到,便去借了一张躺椅和一件工作羽绒服小憩。    今天的北京终于出了太阳,亮眼的阳光刺得她不舒服,只好头一低,整个脑袋缩进充当被褥的羽绒服下,几秒后就入睡了。    她刚睡下二十几分钟,王易琛就到了。  戴着副墨镜,穿着咖色的风衣,风尘仆仆。    一到片场立马投入化妆工作。    他坐着,仰着头让化妆师上妆,眼风扫了片场一圈。  半晌,指尖轻轻扣着塑料椅问:“温编今天没来?”    化妆师转头环顾了下四周,奇怪道:“早上还看到她了,怎么这会儿不见了。可能有事走了吧,看她早上心不在焉的。”  王易琛没表态。    等温衣岁被导演的吆喝声吵醒时,天色已渐昏黄,下午的戏也已拍了过半。  她拍掉盖在脑袋上的衣服,伸了个懒腰,扶额,头还是胀得厉害。    果然熬夜丢掉的精神气,很难补回来。    她站起身,工作服顺势滑落,刚才还束得紧紧的马尾,现在已经蓬松得像鸟窝。    “总监,有人找。”演员还在戏里尽职尽责地演。  王易琛回头,入眼的却不止那位来找他的“演员”,还有后方不起眼角落里蓬头垢面的温衣岁。被羽绒服捂了一下午,脸颊这会儿红扑扑的。    台词到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  他几不可见地拢了眉,又松开,转身略带歉意地说自己忘词了,再拍一条。    温衣岁神智清醒后,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一身西装,鬓角有细细的碎发,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上,生起分书生气来,大气端庄,又儒雅。    整场戏结束时,已经夜深了。  往窗外望去,皆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和来去匆忙的车辆。  纵是王易琛这样大的吸引力,温衣岁的困意也不免重新席卷而来,心想今晚就算靠安眠药也必须早睡了。    好在徐丽跑到她面前,古灵精怪地说:“大大,你早上不是找王易琛嘛!”  温衣岁一个激灵,清醒了,点点头。  “他刚往电梯那儿走,你赶紧追去,应该还能碰到。”    温衣岁抓起包说:“谢谢你啊,小丽。明天见。”一个健步就往电梯方向冲去。  “大大,路上小心啊!”徐丽对着温衣岁如风的背影挥手。    设计成极简风格的电梯门外,王易琛抱手站着,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继续沉默。  助理靠在墙边,打着哈欠,委屈地揉了揉挤出泪水的眼角。    “王易琛!”温衣岁跑到这,看到他还在,很是开心,大喘着气靠近他。  他没有回头。    “昨天的事,是误会。我和朋友提到你,开玩笑说反话才……”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箩筐地把自己想说的话倾倒了出来。  可还没说完,王易琛就进了电梯,正眼都没瞧她一眼,就摁下了关门键。    温衣岁心想,误会越晚解释,就结得越深,伸手一拦,跟了进去。  本以为可以借着在电梯里没有旁人的机会和他解释,怎料想几个清完场的工作人员也在十米开外示意他们别关门。    她扭头飞速说了最重要的话:“真的是误会,其实我是你的粉!”  话音刚落,电梯里就挤满了人。    “哟,温编易琛你们在说什么呢?”副导两边转头,好奇猫一样地问道。    温衣岁苦笑说:“没什么,就是说了下对戏的看法。”她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  谁知一说到戏,副导这个工作狂就来了兴致,侧过身环手问:“喔?那都说了些什么?”    温衣岁懵了,眼神发虚地游移,想飞快编出一个不生硬的评价来。  一晃眼,看到王易琛侧目投来的目光,有戏谑的意味,也有不屑。    她鼓了鼓嘴,撒手说道:“我说我觉得他演技好,适合王与这个角色,还长得帅。”    电梯里静了一秒,然后爆发出轰然的笑声,几个工作人员都笑得前仰后翻。  副导挤眉看向王易琛,看戏的模样揶揄他:“易琛,温编都这么说了,记得谢谢她。”然后又回头拍了拍温衣岁的肩,挑起眉。    温衣岁感觉副导此时的脸上生起了一种“八婆”专属的表情。    她抬头,想知道沉默的那个人能不能理解她这番话,却看到他笑着和人说话,说的却不是这件事,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电梯到达一层后,人一个个散去。  王易琛和助理走得慢,她也跟着。    等人都散去了,她走到王易琛前面,怀里抱着浅棕色的包,抬头看他。  “王易琛,我真的是你的粉丝。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我推荐你来演王与是因为我朋友是你的粉丝?其实那个‘朋友’说的就是我自己。也是因为欣赏你的演技,觉得你可以胜任,所以推荐的你。昨天你听到的那句话,是我在和朋友说反话开玩笑。因为她说我……”  温衣岁顿了顿。  觉得把谢婷亭说自己是花痴的事实说出来有点丢人,话到嘴边改口了。    “我们是在说反话开玩笑。”  她重复了这句话。    王易琛驻足俯视着她,眼里如同一汪死水,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听了一番话,也没有任何感慨。  他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嘴,小鹿一样溜圆的眼珠子里映着大厅里的碎光,鼻头毫不意外地还是红着。    她的鼻子是有多容易被冻红?    听完她郑重其事说完的一番话,他低头松了松肩,又重新看向她。    温衣岁屏息等他开口,一眨眼,看到他勾起唇角。    “温编,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一愣,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无法连接上下文。  王易琛审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口袋里的手指交叠细细摩挲起来。    张霆站在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    温衣岁说:“我觉得你是阳光、善良、爱笑、积极向上的人。”  他不作答。    她又补充道:“嗯……你有时候还喜欢捉弄人,有些少年时的小孩子脾气,很可爱。”她说得诚恳,且中气十足。  这一串形容词听得张霆一愣一愣的,呆呆地看看王易琛,又看看温衣岁,觉得自己这段日子可能是认识了个假的他。    可爱?    王易琛忍俊不禁。  温衣岁看他笑了,以为误会解开了,也笑了。    下一秒,王易琛收了笑,敛眉。  “可我是个不阳光、不善良、不爱笑,而且消极的人。你唯一说对的是我喜欢戏弄人。”    他看了看大门外的黑夜,和一辆辆离开的车,垂下眼,眼风冷漠地扫视了她一眼。    “这样的我,不可爱了吧?”  他弯下腰,脸凑得无比近,看着她红着鼻子发呆,像个被抢了胡萝卜的兔子一样,笑了一声。    他直起身,拿过助理手上的外衣穿上,迈开长腿从她身边走过。    清冷的声音传来。  “不早了,温编路上小心,可别冻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