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今叠穿着黑衣,平静地看着宋湮,笃定地说,“我敢说,你注定了不是一般人。” 宋湮笑了,眉眼弯弯,“县主的话题跳得很快。”他似乎被勾起了兴致,往前微微倾了倾身子,从容地问她道,“县主怎的有此言论?” 刑今叠面不改色,语调平静,“这么多年,在齐州城内,我从来没有找到一个不怕我的人。” 宋湮低笑道,“那是因为我初入齐州城,不知公主的威名。” “可是即便你知道了,你在我面前也没有害怕过。”刑今叠倒是非常坦诚地道,”我留你在我的身边,其实是对你有些好奇。”她抿唇,缓慢而坚定地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只觉得你的样貌非常好,但也就到此吧了。好看的皮囊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只是后来遇袭,看见你的身手,让我有些赞叹,因此想进一步了解你。昨日一天,你从容淡定,果真让我生出了几分欢喜。你有婚配了吗?” 宋湮笑问,“县主,你这是打算托付终生了吗?” “我一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她说得笃定,“我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你也不用带着你的弟妹去沧州求亲。在这儿,你会过得很好,锦衣玉食样样不缺,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入仕。” “与叔父早有书信来往,叔父已经做好了接待的准备,而宋湮也没有入仕的打算。”宋湮平静地看着她 ,“县主看错了人。” “你婚配了吗?”她只问宋湮,在宋湮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就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没有婚配。” “所以县主是要做什么吗?”宋湮微笑着问道。 “若是婚配了,我帮你退婚;若是没有婚配,你就来提亲吧。”她淡淡地道,“我十九了,没有婚配,也没有定亲,我想嫁人了。” 宋湮“哦”了一声,摊开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扇了起来,“我若不愿呢?” “你弟妹住在久栖客栈,我早就让人看着了。”刑今叠的眉目一冷。 宋湮淡淡地笑了起来,“强扭的瓜不甜。” “我都强扭了,管它甜不甜?”刑今叠毫不示弱,“我只是想找一个不怕我的人陪陪我……我一个人活了十九年……太寂寥了……” “不怕你的人不是只有宋湮。”他说着,转头看水波盈盈处。 “可是我只遇见了你一个。”刑今叠道,“我会给你的妹妹择良婿,断断不会因为她是哑巴而欺了他,也会给你弟弟择媳纳妾,你家一生荣华无尽。” 宋湮只是笑,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有小厮慌慌张张地来,凑近了刑今叠,想要偷偷说什么,刑今叠却挥了挥手,直接说吧。 小厮只好道,“县主,舅老爷回来了!刑老爷已经去齐州城接他了。” 刑今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去看赵枫湖,你就回房吧。”她直呼赵枫湖的名字,眼神闪过一丝厌恶。 宋湮好笑,也遂了她的意,回到了卧房。然而,回了卧房之后,他在香炉里面放了香。那香燃了一会儿,屋外的侍女和守卫纷纷昏迷不醒。他从容地走了出来,落落然地离开了刑府。 到久栖客栈的时候,凤白笙还赖在床上。南辰领着宋湮到了凤白笙的卧房门口,凤白笙懒洋洋地道了一声进来。 她原以为只是南辰或者北辰有事来报,不期然间看见了宋湮似笑非笑地立在门口,立刻蹿了起来,一脸端庄大方地看向了他,“不是三天吗?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莫非公主要我在县主的身边多待几日?”宋湮笑着进屋,又正色道,“待在县主身边没有意义,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凤白笙疑惑,“此话怎说?” “县主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那天我以为我们救了她,她让你磕头下跪的事情能够轻易地过了,却没有想到她要我用三天的时间来交换。其实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就有几分奇怪。好端端的,何必要我三天的时间内在她身边呢?如果说是担心有人来行刺,可以加强防卫啊。只是当初齐州府衙的人都出来了,我们也没有办法硬闯,便只能同意了她的条件。” “那你现在为何出来了?”凤白笙忽然感觉到此事不对劲,有些紧张地问宋湮。 宋湮如实地说道,“她和我说,希望我能娶她。” “什么?”凤白笙愣住了,“才一天的时间,她就看上你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情况,总之她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她还说她在你们身边安插了人来监视。”宋湮有些无奈。 凤白笙一拍桌子,“难怪昨天南辰和我说,有人在我们身边监视。我也懒得打草惊蛇,让人假扮成了我和云泽,把那些监视的人给支开了。”她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说,她现在因为看上了你,所以说不会放你走,那么你在她身边呆了三天祈求换得安稳也是没有意义的,所以离开?” “是的。”宋湮平静地道,“还有一件事情,京畿大营的统领赵枫湖来齐州了。” 凤白笙愣住了,“他不是在金陵吗?他全家都在金陵,他来齐州干嘛?” “刑老爷去接她了。”宋湮兴味盎然,“刑今叠也去了。只是,她似乎很厌恶她这舅舅。” 凤白笙喊了一声“北辰”,北辰的脸就出现在了窗外。他翻窗进来,“主子想知道赵枫湖的事情吗?他为人刚正老实,十几年来毫无错处,深得人心。前几天他告了假,说腰伤复发,请假十日。” 凤白笙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打听消息打听到本公主这里了?还敢偷听我的墙角,胆子很大啊!”她挥了挥手,“走走走,不许偷听我说话。” 北辰委屈地走了,一边走一边嘤嘤道:“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外面听,还什么气嘛。公主也真是的,以前都不像这样。唉,女大不中留啊……真是没有用……” 凤白笙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复尔看向了宋湮,手撑着头,歪着脑袋,“来,我们算算账吧。” 宋湮微微一愕,“什么账?” “好端端的,她怎么就看上你了?”凤白笙摸着下巴问他,“才一天啊……你做了什么?” 宋湮很无辜地回答她,“什么都没有做啊。” 凤白笙眼眸一眯,“唉,看来你的长相太吸引人了。”她话锋一转,“你居然敢说我是哑巴!” “公主居然偷听墙角?”宋湮似笑非笑,也不理会她的话,笑得浅淡而温柔,“这可不好。” “为什么不好?”凤白笙“哼”了一声,强自掩藏住自己的尴尬。 宋湮淡淡地道,“没有必要。” 他这样的语气,让凤白笙一惊,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却见他招了招手,“过来些。” 凤白笙想了一想,还是乖乖地翻滚了一下滚过去了。她扒着床沿,凶巴巴地问他,“干嘛呢?” 宋湮忽而一笑,嗓音低沉,格外好听,“之所以没有必要,是因为我会把一切如实与您说,所以您没有必要前来,也不用担心我。”他旋即笑出了酒窝,“不过,宋湮还是很领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