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戈雅自己较了半天劲,发现亦十三一点反应都没有,整个人都蜷曲在壳里,一点要出来的迹象都没有,倒是她手指都戳得有些痛了。只得自己气闷的停了手,盯着桌上那团暗自恼怒。 不知是之前真受了寒还是坐久了先前沐浴的热度退了下去,屋里的寒气顺着禾戈雅还透着湿气的头发漫进了身体,让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亦十三听到这声音后终于伸出了自己脑袋,目不转睛看着她。禾戈雅瞬间就明白了,似乎是抓住了他的软肋,故意扭头不给他看她的脸色,又像模像样手虚卷成拳抵在唇边背着亦十三假装咳嗽。 亦十三果然心急了,一瞬便化成了人形,伸手就要去摸禾戈雅额头。可禾戈雅早知他会如此,先一步便跳开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床上。 “不给摸,谁叫你不知道生什么闷气,还什么都不说就不搭理我。” 亦十三知道她是有些生气了,可担心她身子,也顾不得先前自己胸中的不快,只宠溺地哄着,“是我不好,我认错。乖,让我看看,别真受凉发高热了。” “我,就,不。”让你和我玩儿赌气,本公主就气死你。 亦十三凑过去坐在她身旁,侧脸看她,一双黑瞳深邃得像是要把禾戈雅吸入他身体里。他沉了肩膀,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又抿紧了唇,俊美的脸上肌肉跟着紧绷起来,“以后,别对着苏长青笑了。” “笑又不犯王法。”这话禾戈雅还没过脑就顺口接了下去。结果立马就看见亦十三面色铁青,她正要嘟囔为什么不能笑,脑子里瞬间便有东西一闪而过。 也就是这一瞬间涛天的愉悦和疼痛一起袭来。她脸上满是笑意,可手下的被子却被她用力抓起了皱。这样的疼痛感太熟悉,且越来越频繁,她知道应该是那个永安孟铺的婆子输进她体内的那股气脉在作祟。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亦十三天天都在她身边却感觉不到这股气脉的存在,说明那个婆婆的功力很深,起码比亦十三高深。既然如此,她不能告诉亦十三以免他去涉险,更何况那个那个婆子后来交待过,与她做交易的内容是不可与其他人说的,否则…… 虽然那婆子没具体说明她透露后会有什么后果,但是禾戈雅不敢冒这个险。那个交易就像一颗□□,让她想起来心中就发毛。她只想趁着现在还能爱其所爱的时候,去触摸这难得的幸福。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抓住了一切的机会去体会爱与被爱的滋味。她在亦十三面前隐忍得很好,没露出过丝毫的破绽,比如现在,她就下意识麻痹了那股在体内窜来窜去的气脉,眉眼都只剩笑意,不见半分的痛色。 她凑近亦十三,用鼻子轻轻在他颈间嗅了嗅,“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小心打翻了醋缸,酸死了。” 忽然靠近的温热和亲昵都让亦十三僵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动,偏生禾戈雅的话让他从脖子到耳根都泛红。可就算是一语中的了,他也是不会承认的,吃醋什么的,显得他气度多小。 禾戈雅才不管他承不承认,反正他这异常的表现就是证据,她心里认定了,就是想调笑他,于是便故意威胁道:“你要不回答我以后还笑,不光对苏长青。我还要搜罗几个美男子回绮春阁,天天让他们陪着我聊天解闷儿……唔。” 禾戈雅肚子里的话还没继续往下说,一双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亦十三追逐着她的樱桃小口一阵厮磨,最后才一狠心轻咬了一口,让禾戈雅疼得低呼出声。 “你不是王|八变的,你是小狗!”禾戈雅摸着自己被咬破的嘴皮恼怒道。 “我是吃味了,下回你要再说‘搜罗美男’这样的话我还咬你,不过到时候咬得地方可能就不止嘴了。”亦十三破罐子破摔,没气度就没气度,不就是吃醋,还不允许酸了! 有些事一承认心里反而轻松,连带着脸皮都厚了起来,他挑了个眉。这样的话再配着那样一张脸,让禾戈雅想起了李文尧所给的那些话本子中的描写,忽然脸红娇羞了起来。咬着红唇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亦十三抓住了她的手,一股温热的气流在禾戈雅体内流转开来,将她整个人烘得暖暖的。离得近了,亦十三才发觉禾戈雅的头发还透着些许湿意,另一只手聚出了一小股柔和的暖风从禾戈雅的黑发中穿过。 温软白嫩的头皮,乌黑顺滑的秀发,亦十三做的格外认真,仿佛是在对待人生大事一般。两个人都没说话,屋外的北风还在呼啸,可室内却是一片岁月静好之景。 冬花站在门外,瞪大了眼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只是想来问问禾戈雅晚餐想吃些什么,来的时候不知道是风刮得还是门本来就没合紧,留了一道缝隙可以窥见屋内,她刚准备敲门就听见屋内有人在小声的说话。 那声音那么温润又那么熟悉,让她鬼使神差的停住了叩门的手,站在屋外透过狭窄的门缝窥探起里面的动静来。她没看见前面发生的事情,只将两人从坐在床沿上脉脉含情,到唇齿纠缠过程看了个全。 只不过一门之隔,屋外和屋内的温度真是太不一样了,起码冬花现在就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她只能红着眼望着里面的温情,她不知道禾戈雅房中为何会有男子,但是她却识得那男子的脸,正是她葬母那日出现的人,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却让她爱慕上的人。 在此之前,冬花从来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亦十三,就觉得那份美好当是自己人生在世的一点儿念想,可是这个善良又俊美的男子却以这样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又出现在她身边了。她看着他那样温柔的亲吻着她的主子,心里像是忽然被人捅了一个大窟篓,冷风簌簌地往里灌。 她真的从没想过和这个人有什么,可是当他又一次出现,当她看了他情动的模样,心底似乎是有颗种子在发芽,嫉妒和艳羡都拼了命地催促着那颗芽疯长,耳边一直叫嚣着为什么她就不能得到这样的幸福。她忽然想用力推开门打破屋中那样和谐美好的场景,可理智最终只让她挪了挪步子,小心翼翼地离开了,门口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什么人。 “咕咕……”禾戈雅的肚子发出了大声的空响,她面露赧色,懊恼地咬起了唇,什么时候不饿,偏生这种时候,还叫这么大声,真是不争气的五脏庙。 “饿了?” “恩。” 亦十三摸了摸她被烘干的头发,很满意的露出了一个笑,“等会儿。”话音一落,手上已经有了一碗热乎的肉粥。这粥是他先前就熬着的,一直用法术温着。他想他们赶了这么久的路,禾戈雅定会胃口不好,一点热的肉粥反而会让她吃着舒服一点。 眼下一个移位术,厨房里的温粥已经到了他手上。禾戈雅嗅着味道就过去了,捧着小瓷碗就小口小口喝起粥来。亦十三就在旁边看着她,盯得久了,禾戈雅都以为他也是饿了眼馋。 “你要不要喝一口?” “不了,还是你比较秀色可餐。”亦十三勾了勾唇角。禾戈雅差点被呛到,究竟眼前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骚话的!越来越能撩拨人。 在亦十三那样虎视眈眈的目光下,禾戈雅粥喝得极快,不一会儿小肚子就圆滚起来。和亦十三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所以她丝毫没想起来冬花今日居然没来叫她吃晚饭的事。 她餍足的摸了摸自己小肚皮,满意的笑了。吃饱喝足,接下来当然是要抓紧时间歇息。可是亦十三又在,虽说上次两人也是和着被子共眠了一晚,她还骗他说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但那到底是在亦十三不清醒的状态下,她没那么害羞。眼下可不一样了。 禾戈雅和着衣服裹进被子里,探出头问道:“十三,你不走吗?” 亦十三摸了摸她的脑袋,“你睡着了我就走。”亦十三怕她受寒用法术让屋子里的温度渐渐高了起来。 “当神仙真好,还能烘头发,热粥,暖屋子。”禾戈雅感觉到吸入鼻子的空气由冷冽变得温热后,忍不住感叹。亦十三手一滞,目光闪了闪,其实哪里好,做神仙又不可随意改动人的命数。 等他真的入了仙列,会一个人守着天上一宫,忍耐万年的孤寂。而她会渐渐老去直至离开人世,过了黄泉奈何后会记不得他。哪里好,这段情到最后只会是他一个人的回忆,究竟哪里好呢。 “是,挺好的,起码能很好的照顾你。” “谁需要人照顾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过几天我就及笄了。也是能成亲生娃娃的年纪了。”后一句由于害羞她声音弱了不少,却还是让耳力极好的亦十三听去了。 气氛瞬时有些微妙,两人似是心照不宣的想到了些什么。 “我手脚冷。”禾戈雅突然撒起娇来。 亦十三不明白她真正的意思,只发力让屋子里更暖和。禾戈雅暗自纠了纠被子,心里直叹这人怎么该懂的时候不懂。她再拼命暗示啊,就愣没让他听出点什么来? “还是不暖和。” 亦十三微微抻圆了眼,有些不解,屋子里已经暖和到他都觉得有些发热了,怎么禾戈雅还觉得冷。他无法子,只能又升高了屋中的温度。 禾戈雅捂在被子里,还穿着外衣,后背生生闷出汗,甚至连娇俏的鼻头上都冒出了小汗珠,心里直骂:“大傻子,大傻子,快笨死了。”她鼓圆了脸,猛地掀开被子,拉住了亦十三的手,豁出去一样低吼道:“别施法了,屋子里很暖和了,就是被子冷,我缺个暖床的!真是笨死了。” 说完就用被子将自己捂紧,一个女儿家这么不矜持脸丢大发了,不好意思见人。这么直白的话,亦十三自然是明了了。方才他是真没想过这层,眼下是又恼自己呆笨又羞的两颊绯红。 “知……知道了。”他浑身僵硬的拉开了被子一角,真挺挺地躺下给自己盖好了被子。两人的手还拉在一起,却又羞到谁都不看谁,只敢瞪着床顶发呆。 神兽开了法道后本就是耳聪目明的,嗅觉自然也不会弱。两人大被同眠,靠得这么近,少女身上的清香一丝不落的钻进了亦十三的鼻腔。 他察觉到自己身子开始发烫,便是更加不敢动了。掌中禾戈雅的手是温热的,他知道她不冷,便偷偷摸摸地将屋中的温度降了些,因为他怕这样下去,他身体的热度会一直降不下来。软玉温香在侧,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亦十三在旁边,禾戈雅心里掩藏起的那份忧愁削减不少,强烈的紧张过后连日赶路的疲惫感终于重新席卷而来。她眼皮愈加沉重,迷糊中把拉着亦十三的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侧了个身子,面对着亦十三轻阖上眼睛,另外一只手无意识的搭上了亦十三胸膛。舒服的嘤咛了一声,便沉入了梦乡。 就是难为了亦十三,平稳的呼吸就在他脖颈见喷薄,像是蜘蛛吐出的蛛网将他的心一寸寸缚紧,令他今生都逃脱不得。 这样亲昵的依偎,甚至让他产生了他们早就相守过一辈子的错觉。两人贴近的热度使他的身体更加僵硬发紧,他知道的,今夜他是注定入不了眠了。看了眼身边的人,亦十三轻摇了摇头,凑近吻了禾戈雅的额头,小声叹喟道:“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个小妖精,怎么这么磨人。” 后者自然听不见,甚至还好梦到微微嘬了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