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就没有再讲话,直到抵达王府,下了马车,这才看着锦瑟说了句,“本王托人用萍蒝草做了个香包,就放在你房中,日后你便时刻挂在腰间。”
说完,也不等锦瑟应声,便径直进了府中。
锦瑟也不知为何,看着华年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今日的华年奇怪得很。具体是何处奇怪,她又说不明白。不禁叹了口气,回了卿缃院。
一进屋便嗅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床榻、桌椅、连得窗子上都绑满了菱形的香包。十娘连同着婢女一齐忙碌着,见锦瑟过来,立即迎上去微微弯了弯身。
“娘娘,这些都是王爷安排的。听闻香包中装的草药能助娘娘修复身子,王爷便教十娘搜罗了京中的各大药铺,做了这些香包挂在娘娘屋中。除湿寒,也帮着娘娘调养身子。”
锦瑟浅笑着点了点头,走到床榻前,看着帷帐上挂满了大小不一的香包,凑上前嗅了嗅。虽说中药味是浓烈了些,可仔细嗅上去,却也带了一股清香。
“十娘知晓娘娘不喜中药味,便寻了几株长势颇好的花晒干了碾成粉加在了香包中,虽说抵不上多大的用处,可也总比没有得好。”
见床榻的衾被上还放着个做工精致的小香包,锦瑟不禁俯身拿了起来,摸着其上的纹路轻声问道,“这上面绣的可是鸳鸯?”
十娘没有想到她用的隐针绣法锦瑟也能瞧出来,微微颔首,应声道,“这香包装的是薄荷叶和萍蒝草,夏至将将过去,眼瞧着就快要小暑了。薄荷叶清凉驱蚊,萍蒝草调养身子,十娘备了两个,一个放在娘娘这儿,一个送去了王爷那儿。”
锦瑟摸着其上的纹路,不由地出了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看着其上的纹路问了句,“听闻十娘做过医使?”
十娘一边将婢女端着的托盘上的香包一一挂到帷帐上,一边应声道,“不过在药铺跟着郎中做了一段时日,比起那些正规的医使来,不值一提。”
说完,便将手中还未挂上去的香包放到了一旁的婢女手中,转过身帮着锦瑟将香包系在腰间,抬眸见锦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顺势问了句,“娘娘可是有话要说?”
锦瑟点头,抿了抿唇,做到一旁的座椅上,端起桌上的茶杯来,又放回了桌上,依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过了半刻才轻声问道,“十娘可否同锦瑟说实话,这些香包中,甚或是锦瑟用的饭菜汤粥里,可有避子之物?”
十娘怔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锦瑟会这般问,见锦瑟一脸认真,不禁捏紧了手中的香包,笑了笑,转身一边将香包挂在帷帐上,一边道,“娘娘的身子本就经不起折腾,莫说避子之物,便是冷水也碰不得。若当真有什么避子之物,娘娘以为而今还能这般毫发无损地同十娘讲话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十娘便转身看着锦瑟,“娘娘是不信王爷,还是信不过十娘?”
锦瑟摇首,垂眸看着面前的茶杯,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以我的身子,能有身孕吗?”
十娘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应锦瑟的这句话,停顿了好一会儿,亦是小心翼翼地应声道,“只要娘娘好生养着身子,会有的。只不过……”说到这,十娘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地看着锦瑟。
等到锦瑟仰首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这才继续道,“以娘娘而今的身子生养,十月怀胎对身子的损伤很大。且怀上身孕的可能很小。”
听闻十娘最后一句话,锦瑟的耳中和脑海中便尽是这句话了。
她先前本以为,若是华年不同意与她生养子嗣,日后有了身孕,她便一个人寻个住处养着。她的身子她早便不指望彻底治好了,只想着,待哪日她突然离了世,还有她同华年的孩子代她看着华年安好,代她继续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夜里起了风,刮得门外的灯笼来回地晃动,也晃得锦瑟的心如何也静不下来。翻来覆去了好几次,也没能安心睡下,脑海中尽是华年今日看向她时的神情。
锦瑟也不忍吵醒素心,干脆坐起身,摸黑自床上站起来,将将拿火折将蜡烛点上,便见着素心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进了来。
见锦瑟坐在桌前还没有睡,素心走进来,将手中的挑灯放在门边,转身合上门,看着锦瑟轻声道了句,“眼瞧着就要落雨了,奴婢过来看看娘娘睡熟了没有,想着给娘娘盖盖衾被。”
末了,又柔声问了句,“娘娘怎么还没有休息?”
锦瑟摇首,轻声问道,“可知王爷在何处?”
听锦瑟这般问,素心不禁笑了笑,“王爷在主院,娘娘可要过去?”
锦瑟正准备摇首否决,可念着今日还未问清楚华年生了何事,便点了点头,“你去休息吧,我一人过去便好。”
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到木施旁将外衫取下来披上,转身将门打开。迎面而来的风立即拂起她的散着的长发来,锦瑟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往上拢了拢外衫,便直接往主院走去。
素心跟着锦瑟一同走了出去,正准备唤声,可见锦瑟没有止步的意思。只好轻叹了一口气,折身将蜡烛熄灭,挑灯看着锦瑟消失在视线中。
卿缃院离主院不算远,锦瑟走了半刻便到了。
主院而今除了有些守夜的侍卫来来回回地走着,便没了什么人。见锦瑟披着外衫走过来,皆是一愣,随即抱拳行礼唤了句,“娘娘。”
锦瑟微微颔首以示回应,看着为首的侍卫轻声问了句,“王爷可睡下了?”
那侍卫怔愣了一下,继而摇了摇首,“灯早便熄了,想来是睡下了。”
锦瑟点了点头,应声道,“我过去看看。”
侍卫颔首,让出一条道来教锦瑟过去。
待锦瑟行过拐角处,站在其身后的侍卫才小声道了句,“王爷这是同王妃闹别扭了吗?怎么两人今个儿都这般奇怪?”
为首的侍卫闻言瞪他一眼,沉声道,“主子的事休要多言。”
那侍卫连忙闭紧了口,老老实实地垂首跟着往前走,可还是忍不住回眸看了锦瑟离开的方向一眼。他自觉没有说错什么,今日王爷同王妃的确同往日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