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闻言,虽还是不甚满意,可脸色多少变得好看了些。
“娘娘既有此心,不知可否帮着妇人将这身行头换了?妇人此番回京,还是第一次赴宴,若是太过寒酸,不止是给苏家丢脸,还教娘娘难堪。”
锦瑟轻笑,“自是可以。不过锦瑟的分红也只够锦瑟一人花费,大舅母若是想买首饰,怕是要自掏腰包了。”
听闻锦瑟这般说,大夫人的脸色又霎时变得难堪起来,可还是强忍住看着锦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转眸看了敏晴一眼,随手指了指架子上的两套首饰,“这两套拿下来,扣左殊的银两。”
听闻大夫人这般说,敏晴不禁转眸看向锦瑟,等着锦瑟开口。见锦瑟无奈地摇了摇首,便只好示意身后的小厮将大夫人指的那两套首饰取了下来。
过去焦府的路上,大夫人不住地照看着手中的铜镜,摆弄头上的首饰。
锦瑟本想提醒她以苏家而今的情形,最是该低调行事。可见着大夫人一副听不进旁人劝诫的模样,只好住了口。吃一堑长一智,也罢。
到了焦府门口,站在门口的家奴便眼尖地走上前,待锦瑟同大夫人踩着杌凳下了马车,便作引路状,展臂道,“娘娘,夫人请随奴才来。”
焦府不愧为当朝国公爷的府邸,假山池水、绿树繁花、红青砖瓦、园林木艺应有尽有,这般比起来,安王府便显得窘迫了。
一进前厅,大夫人便装作一副熟络的模样,浅笑道,“几年不见,焦夫人生得是越发年青了。”
焦夫人也跟着回以一笑,却没说什么奉承的话,只是淡淡地道了句,“苏大夫人既是来了,便坐吧。”
听闻焦夫人这语气,大夫人不禁露出一副窘态来,“苏大夫人”,听起来当真别捏得很。可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坐在座位上,朝身侧和对面的夫人一一颔了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锦瑟会来,焦夫人丝毫也不意外,可面上却还是装作不知的模样,“本以为王妃娘娘是新妇,不喜欢参与我们这些老婆子的宴,便没有递请帖。没成想王妃娘娘不请自来,又一副款款大方的模样,倒是教妇人显得小家子气了。”
说完,便招了招手,示意家奴再添一张座椅。
在座的夫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听焦夫人这般说,自知她这是什么意思。
焦夫人宴请的夫人中,除了高不成低不就的苏大夫人,以及没有结交党派的张夫人等人,余下的便都是同焦家交好的。对于此事,她们不想也不会多管。她们多少也都听早朝回府的大人提及过,国公爷同安王不交好。而今锦瑟过来焦夫人没有给她难堪的脸色便就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说几句酸话,也在情理之中。
锦瑟微微颔首,顺着家奴搬来的座椅坐下,看着坐在高座上的焦夫人道,“不请自来本就是锦瑟的不是,夫人不怪罪便好。”
“论品阶,安王同国公爷是不相上下。可依着废后的身份,安王妃还得顺着唤焦夫人一声外祖母。焦夫人而今设宴,和气生财,可莫要为老不尊。”
若是旁人听张夫人这般说,怕是早便沉了脸色,可焦夫人却始终一副淡淡的模样,“张夫人不提妇人还忘了,安王妃是得顺着玉儿唤妇人一声外祖母。可即便是妇人敢应,苏家也不敢教安王妃这般唤。苏大夫人,你说是不是?”
大夫人突然被唤到,连忙回神看向焦夫人,见在座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她,心中竟有些沾沾自喜起来。看也未看锦瑟一眼,便直接开口道,“夫人还年青,自是不敢这般开口唤。”
见大夫人全没有理解她话中的意思,焦夫人不禁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继续道,“说起玉儿,王妃可是比玉儿还要小上三岁?”
锦瑟没有应声,只是微微颔了下首,算是应了焦夫人的话。
“玉儿下个月方才过十七岁的生辰,这般说来,王妃而今不过十四?”
在座的人闻言,皆是微微一怔,全没有想到锦瑟竟这般小,连得张夫人也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头。
锦瑟轻笑,“九月初五是锦瑟十五岁的生辰。”
一听锦瑟此言,在座的夫人便开始四下里窃窃私语起来。声音不算小,锦瑟又坐在其中,自是将那些话都尽数听了进去。
“我还从未见过有哪个未及笄的女子成亲,当真有违常伦。”
接着便是一道嗤笑的声音,“这整个东来的规矩都是皇家定的,未及笄成个亲倒是教皇家开了个先例。”
“……”
无非就是些东长西短的话,锦瑟懒得去听。只安安稳稳地坐在座椅上,看着桌上茶杯的花纹发神。
“十五……妇人记得,妇人十五时还在同兄长玩乐。诸位十五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听闻焦夫人这般发问,在座的夫人立即停下了口,看向锦瑟的眼眸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妇人十五时,”将将说了这五个字,那夫人便又转口道,“王妃娘娘未满十五,便算计皇后娘娘落得如此田地,又有而今在京中最红火的香满楼、菁葆阁。不管妇人十五时在做什么,都比不得王妃娘娘这般风光,这般心机叵测。”
此人话中的嘲讽之意不言而喻,锦瑟闻言也只是轻笑了一声,缓缓道,“古有贤人十二时坐上宰相之位,如今又有王爷十六时立下战功,赢得安王封号。于此,世人皆是美誉。锦瑟无能,做的都是些小事。八岁丧母,其后浑浑噩噩了四年,十二岁取来伝伲方丈的签。十四岁嫁给战功赫赫、女子皆趋之若鹜的安王为妻。十五岁想要看着苏家重回当年的位置,可人心叵测、世事难料,锦瑟能不能活到十五岁,都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