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六年二月,刘錡到了临安,见到了担任主管殿前公事的刘锡,跟他谈及了徽宗的事。
刘锡透露道:“据我朝的探报,太上皇确实已于去年四月驾崩于五国城,金人此刻已将太上皇遗骸安葬于西京我朝旧陵。眼下金国尚未派专使前来通报,待专使到来后,朝廷再正式下令举行国丧!”
待刘錡入对时,赵构先是对刘錡夸赞了一番,继而又话里有话地叮嘱他道:“卿家三世为将,为我朝立下汗马勋劳,望卿能秉持忠孝家风,若卿与朕同心,则朕定不负卿!”
虽然宋与金、伪齐之间依然战事不断,可赵构此时还是存着向金人求和的念头,就担心像岳飞、刘錡这样的战将有异议,才对他们的意见非常看重,也担心他们会有异动,因此百般加以牵制。刘錡的心里确实非常矛盾,按照他的心意,不收回故地是万万不可的,所以他一意主战,可官家又如此执迷于偏安一隅,当真让刘錡无法接受可若是强行主战,势必会被猜忌和疏远,到时恐怕也没有好结果。
然而刘錡还是下定了决心,尽量往北伐方向上的努力,为此他回复赵构道:“请恕臣直言!陛下独理天下大政,还当咨众人之言,多纳忠臣之谏,如此国朝中兴才可有望,靖康之耻才有望得雪!”
看来这刘錡也是个坚决的主战派,赵构当即对他没了兴趣,敷衍了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就在刘錡在临安逗留期间,恰巧金国的使节到了,正式通报了徽宗的事情,朝廷立即发布了举行国丧的消息。师师得悉徽宗的死讯后,心中异常悲感,以至于改变了跟随刘錡前往建昌的主意。
刘錡回到了镇江,听说师师改变了主意,忙去询问缘故,才得知师师正在帮着为徽宗立一座衣冠冢,而且在附近还修建了一座草庐。衣冠冢设于镇江的南山下,这一带风景绝佳,还深藏着很多名胜古迹,不少名公巨卿都安葬于此。
面对刘錡的疑问,师师解释道:“我要效法孔门弟子为夫子守孝之举,在此地服丧三年,以报太上皇当日的知音之情!若是没有太上皇的青眼相加,我此生还不知要受多少欺辱和委屈,不知会流落何方,你我也不可能相识相知!”
说着师师流下泪来,刘錡着急道:“那你每日在家中为太上皇忏度不行吗?十年八年都行,可为什么还偏偏要一个人到这里来?”
师师抬眼凝视着刘錡,坦然道:“我知道你待我好,曾经我也想跟你一走了之!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自他被金人掳走之后,我总觉亏欠他的,当年在金营中,我若一死了之,也算还清了他!可我偏偏未死,不但没死,还在这镇江安了家,又与你过了几天夫妇的日子!我这心里着实是满足了!可是我一想到他在那苦寒之地,我心里就如刀割一般!从前我尚有一个愿望,就是此生再见他一次,再为他抚琴一曲!可如今他终于客死蛮荒,我这个愿望永远也无法达成了!但是我知道,在他临死之前,他一定想见我最后一面!我想从前不管怎么样,至少当日金军围城之际,他只一心叫我好的,他是满心里有我的!所以他心里想的不是叫我跟他一同北去,反而是想成全了我,成全了咱们!如今,咱们总算是苦尽甘来,如愿地在一起了,我真的是感念佛祖垂怜!可越是这样,我心里越觉得亏欠他的,也许只有守丧这一个法子,才能减轻我内心的负疚之感吧!你放心,我就在这里陪伴他的亡魂三年,待三年一过,我师师此生,就是你刘錡一个人的了!”
刘錡晓得师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又一向很有主意,一旦她做出了决定,便无法改变,何况她说得入情入理,刘錡只好搂住师师道:“好吧,到底他也是你我的君父,不过三年一过,我定要来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