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落日,盛夏满堂。
荒漠的一座边陲小城。
少年背负着竹篓,趴在门边往里看去,脸上带着和往常一样的笑意,轻声呼唤:“孙姨。”
里面一个站着那里和食客说笑的女人回首一看,才笑道:“是小赵啊,酒就放在后厨,你自己去拿一下吧。”
此处名为送别楼,是小镇中为数不多的可以聚众喝酒吃饭的地方,少年名为赵乾,无父无母,全靠此处混点送酒的跑腿钱。
得了应允,方小心的进入大堂,顺着边缘走去后厨,
一个食客见了,不禁笑道:“都十几年了,小赵怎么还如此害羞腼腆?以后娶了亲上了洞房岂不是要挖个地洞钻进去才行。哈哈哈!”食客络腮胡子,笑时酒水迸溅,周围人听的纷纷大笑。
孙姨听了也在笑,却也是连道:“莫要欺负笑话小赵。”又冲着已经从后厨取了酒坛出来的赵乾笑着说道:“快去给城头的酒鬼送去吧,晚了的话那边又要笑话你身子虚了。”
赵乾带着笑,从怀里取出今日份的酒钱递给孙姨,看着刚才取笑的一群食客,无奈道:“诸位叔叔伯伯莫要再取笑我了,有这心情,不如金贼马匪来了多使一份力不是更好。”
那络腮胡子听了更得意,摸着桌上朴刀,道:“那可不行!金贼要杀,马匪要杀,小赵更要取笑一番!”又是让众人一番大笑。
赵乾搔首,不想在说话,留下一句,“我去了,别让韩爷爷他们久等了。”快步离开送别楼,还能听见身后那群食客的夸张笑声。
这种情形每天都能上演类似的好几个版本,赵乾早就已经习惯了,故可以不厌其烦的用更多版本的好话回敬过去。
街上并没有什么人,因为小镇的人实在太少了,一股带着黄沙的夏日灼风迎面打来,少年略微有些粗糙的脸上裹上一层黑布,向着城门口方向走去。
城门紧闭,十八名大秦兵卒穿着甲胄,各自笔直站着,一旁九人。看见赵乾来了也是目不斜视,赵乾给他们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有回应。
不过并没有人拦着他,他攀着阶梯一路向上来到城头。才刚刚在城头站稳身子,就有一只手从后面抄来,搭住他的肩膀,大声嚷嚷着,“小赵来了,买酒的那群草包起来拿酒了。”
赵乾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当下笑着道:“韩爷爷,今天的酒水给您几位送来了。”
城头之上,十步一甲士,士卒们站立在垛口,一动不动,目不转睛望着远方。当然,倚靠墙面躺着睡觉的人也有很多,都是穿着粗布麻衣,抱着兵器呼呼大睡,头上戴着斗笠遮挡阳光。此刻听了那声音,那些戴斗笠的人稀稀散散的站起来十几个,假装伸着懒腰舒展身体,实则是顺带在那军规森严的甲士面前装腔作势。
哎,我要去喝酒了,你们羡不羡慕?
那只手离开赵乾,从背后凑过来一个同样穿着粗布麻衣,脸上有些褶皱的灰发老叟,头上戴着斗笠。此人笑道:“小赵今天怎么晚了七息时间?难道是身子太虚起不来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