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北的山坡之上,整齐地驻扎着一排帐篷,草地上竖立着的烫金旗帜迎风飘扬,显露出肯尼斯家族无上荣耀的徽章,像桀骜的鹰隼一般在蓝天之下昂扬振翅。
一辆马车穿过刚冒绿芽的草地,几道脚步声响起,有人从大帐里迎了出来。
来人的脚步不便,有些拖沓。哈利亲自上前打开车门,伸手搀扶埃德蒙下车,一边略带了愧疚地说道:“老师,还是到麻烦您了。”
日杰夫在这里驻扎了半个月,并不同意离开,并且否认了肯尼斯家族刺杀两皇一事,要求面见大议长埃德蒙。
埃德蒙的目光穿过哈利,落到他身侧的日杰夫身上。
这个年轻的公爵长子穿着一身利落的窄袖衫,宽肩厚背,黑色的长外套干净简便,除了必要的家徽之外并无其他奢华的装饰。以及他腰间佩戴着的长剑,黑色的皮革剑鞘质感厚重,外观同样朴素无比。
西北边塞常年风沙苦寒,让日杰夫的皮肤显得有些粗糙。但他深邃的五官轮廓继承了公爵父亲端正硬朗的样貌,不苟言笑的品性使得他更具有威严的姿态。
与这个年轻的公爵继承人相比,生活在繁华帝都的议院成员们的脾气自然显得更加随和。
埃德蒙点头应了他的礼节,从车厢中拿出一柄剑来还给他,“把它都请出来了,罗伯特又打什么主意?”
日杰夫接了剑。
剑鞘上阴雕着密致的荆棘纹饰,镶嵌着一颗颗五彩斑斓的细小宝石。剑柄镶了银,刻成了一朵艳丽的玫瑰。尽管藏在里面的剑刃是经过千锤百炼的锋利,多年里却只掩芒在狭小的鞘中。时间久了,反倒失去了它真正砍马杀敌的作用。
毕竟统领着弗兰特半个边境的肯尼斯家族丝毫不缺这一柄剑,更何况款式如此艳俗,出世当初就遭到了罗伯特和埃德蒙的嫌弃。
尽管埃德蒙为了顾及国王的颜面,没有说出口,达尔西二世的审美观真的很差劲。
日杰夫与埃德蒙一齐进帐,“议长,我要进城,父亲命我前来迎娶国王。”
埃德蒙顿时看了他一眼,神色颇为糟心,“他让你来凑什么热闹?”
跟随在埃德蒙身侧的哈利无奈苦笑,“老师,是我失职,日杰夫先生曾经写信前往西北,今早接到肯尼斯公爵的回信,一队血雾骑士已经朝皇都赶过来了。”
这确实是罗伯特的作风,竟然想来抢人。
埃德蒙皱起眉头,没好气地骂了一句,“那个老混账。”随即对日杰夫说道,“你不该来,今天早上陛下出宫之前,已经跟艾礼斯完成标记。”
日杰夫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议长,这是真的?”
埃德蒙摆手,并没有必要骗他,“婚礼定在二十日,已经向所有贵族宣布,日杰夫,如果没有发生行刺一事,你甚至可以亲自来参加婚礼。”
日杰夫紧紧皱眉,茫然片刻,理清了思路,转过身去将长剑放在桌面上,冷静地说道:“议长,肯尼斯没有行刺国王,我想这是有人栽赃。”
他抿紧嘴角,随即又说道:“朱利尔的事,父亲确实很生气,他提出的要求,是让冕下嫁进肯尼斯家族。”
日杰夫补充道:“以后的皇位继承人则姓克里斯蒂安。”
哈利看着日杰夫坚定的背影,好声劝说道:“两位陛下已经完成标记,这不可以更改,也是先皇陛下的遗诏,至于朱利尔主教。日杰夫先生,你要知道是他先对冕下无礼在先。”
哈利的话音刚落,就听“锵”的一声,剑刃的寒光一闪,冰冷的刀尖已近架在哈利的脖子上。
日杰夫身上并没有杀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有跳动的怒气,手背上暴起青筋,冷声说道:“艾礼斯毁了他的一切。”
日杰夫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幼弟感情颇深。
哈利被惊得举起了手,处变不惊地微微推开脖颈边上的剑,温声安抚他,“日杰夫先生。”
日杰夫深吸一口气,收了长剑,并没有伤及哈利,移开怒意还未完全褪去的目光,“是我失礼了,抱歉,议长。”
他抿了抿唇,收敛了情绪,有些放低了声音,和两人平静地说道:“不管如何,肯尼斯也不会因为朱利尔的事情亏待他。”
两方各执己见,意见相歧,日杰夫表示出了强硬的态度。
大帐之中一下子趋于寂静,好似连空气都凝固了,气氛有些僵持。
埃德蒙长吐出一口气,“看来我需要写封信给罗伯特。日杰夫,想要插手国王的婚事,你还不够资格。无论是出于规矩还是礼仪,站在这里和我说话的都应该是你父亲,你应该叫他亲自过来,或者,我去西北和他商谈。”
紧接着传来衣物窸窣摩擦的声音,埃德蒙说完这两句话,随即起身,将要离去。
日杰夫回过头,尽管议院几人孤身前来,对于大议长同样不敢失礼,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埃德蒙议长,这不是过分的条件!”
哈利打开门帘,埃德蒙走出去,“让你父亲过来和我谈。”
人影已经走远,日杰夫克制着情绪,浑身隐隐发抖,怒不可遏地一拳捶在桌面上,临时搭建起来的桌面猛地一颤,裂出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听见声响,此次随行而来的骑士从帐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