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迎夏都没睡好,每一两个时辰都要被噩梦惊醒一次。
深冬的夜晚仿佛格外幽深,迎夏再次被惊醒之后楞楞地望着外面出神。
不知何时皎洁如水的月光已经被乌云遮盖住,黑沉沉的天空让人看不到一丝光亮。
乌漆抹黑的院子此时了无生气,那阴沉沉的场景像极了恶鬼索命的开场。
迎夏不禁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地将身上的被子裹得更加严实。
可这心里头却怎么也安生不起来。
虽然她在春晓等人面前表现的那般倨傲,但其实她心里是没底的,是怕的。
即使她刚从乡下回来不过两天但她却已经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聂怜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大一样了,明明她只是去了乡下小半个月,可归来之后眼前的聂怜让她感到十分陌生。
明明还是那副娇娇弱弱的模样,可行事作风却与往日大不相同。
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迎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虽然她随后在努力地安慰自己,却始终压不下那心中莫名存在的惴惴不安。
所以纵使身体还很是虚弱,纵使跪了很久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迎夏却还是咬着牙再天还是灰蒙蒙的时候便起了身。
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两个时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迎夏仅仅是穿个衣裳的功夫,就把自己累得满头大汗。
其实她也没想着会跪这么久,她原以为自己顶多跪个小半柱香聂怜便会心疼的让她站起来了,谁知一两个时辰过去了聂怜却始终没有让她起来,好似忘了她这么个人了。
可她却没有丝毫办法,主子不让起来,她就只能咬牙继续跪下去了。
想起那在雪地里冻得生不如死浑身直颤抖的感受和狼狈样子迎夏就又不由自主地对聂怜起了怨恨,她一边拖动着虚弱的身体,一边低声咒骂着。
声音虽然很小,但在寂静的屋子里却是格外的响亮。
昏暗的烛火幽幽跳动,迎夏那张芙蕖一般的小脸上因怨恨而扭曲,在昏沉的烛光下是那么的可恐。
她推开门,纵然晨阳尚未升起,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像是被灰布遮盖住了颜色,但院子里头已经脚步不停了。
穿着粗衣的婆子们打着哈欠一边拿着扫帚清理院子中下了一夜的积雪,手脚麻利的小丫鬟们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水点心一趟一趟的往正屋里头送。
鱼贯而进,鱼贯而出。
有些小丫鬟瞧见了她壮着胆子轻声向她问了声好,稚嫩的脸庞上带着脆生生的讨好。
迎夏一个都没搭理,敛下眉眼,深吸一口气向正堂走去。
正屋的棉帘子被掀开,迎春跟迎冬两人并肩走了出来。
迎夏一瞧见迎春昨日受的屈辱便涌上心头,她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斜睨二人一眼,俏鼻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她知道现在自己不便与迎春发生冲突刚打算绕过二人进入正屋,就发现一道人影不偏不倚的挡在她的身前。
迎春微微一笑,歪着头轻声细语地关切道:“迎夏你不在你自己的屋子里好好养身体出来做什么,这冰天雪地的也不怕在冻坏了。”
“与你何干?”瞧着迎春这副模样,迎夏便觉得作呕,冷冷的扔下这句话,抬步就要走。
可偏偏往日里最好打发的迎春此时却不打算放过她,脚步一抬再次挡住她的去路:“你这可是要去正屋?这可不行,你自己一身病气的也就罢了,可别在传染给了小姐,小姐千金贵重的若真有个好歹你担得起责任吗?”
迎冬也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附和道:“小姐原本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好转,你可就别在添乱了。”
迎夏鼻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身子已经没事了,不会将病气传染给小姐的,就不劳你们二位操心了。”
“你说好便是好了吗?”迎冬脸上笑眯眯地,说话却毫不客气:“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们,鬼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若是往日听见迎冬说话如此不客气,迎春早就出言制止了,可今日她却火上添油道:“迎夏你便在屋子里再养一养吧,没什么大碍的,反正现在小姐也不怎么想见你,你便是去小姐身边也落不到什么好,还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养养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