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少府热衷的体育项目中,想必没有拔河这项。他看到陈熹往里拽秋词,脸上流出阴测测的笑容。一用力,将秋词拽下车甩到地上,再转身便是抓住了陈熹的手腕。 可惜了哉,陈熹现在身边没有匕首,没有暗器镯子,给霍少府抓住之后,转过念头立即老实巴交地低着头跟着他下车。霍少府倒是一愣,没想到对方居然投了降。他眼神扫了下两人,又听身后王阆仿佛发出了搏命的低呼,吩咐道:“留他性命。你,跟我走。” 陈熹立即点头,她不是想要求助于霍少府,而是想要知道身边这个世界还是不是原先的模样。作为知道三殿下是女人身份的人,霍少府说不定能够坦率一些。除此之外,她对那个三殿下心里隐约不安,对留在他身边实在没什么底。 秋词看陈熹顺从地要走,嘴里低呼,再次老调重弹:“您,您,真是的。谁没一两个朋友,您就没么。” 对陈熹来讲,她心里是知道秋词的意思,不就是陈德嘛。可她还吃不准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找陈德来干嘛,无非就是从三殿下的侍妾,变成德王爷的侍妾而已。但是要面对霍少府,没有外援似乎有些危险。她立即转头对秋词点头,嘴巴发出“德王”含糊不清的呜呜声,但愿秋词能够领会。 陈熹跟着霍少府回到他的别苑,别说这小子挺有钱。四进院落五脏俱全,还有各式奇珍花卉,随意地种在院子里。霍少府没有让她逛花园的意思,越过两门,直接到了一处偏院。 他是随意坐下来,仔仔细细盯着陈熹看了半晌,就有人端着银盆进来。霍少府指指盆:“洗脸。” 陈熹忍不住白了一眼,霍变态居然还蛮讲卫生,从外头回来要洗手洗脸。她随便地搓了搓脸,又洗了下手,转过头去看霍变态,这家伙却不满意地挑了记眉毛。站起身,走到陈熹面前,手掐住她的下巴,不管她疼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大拇指沾了沾水,蹭蹭蹭拼命擦她的脸颊。 洁癖啊!陈熹要推开他的时候,发现霍少府颇为不解地看看水,又看看手指,显然对没有搓下污迹感到疑惑。 陈熹叹了口气,她明白了,霍少府以为她易容。这件事情她到了三皇子府以后已经试过了,脸上的皮都搓红了,都没什么变化。所以她才会一直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指指脸,手挥了挥表示没用。 霍少府放开她,自顾自盯着陈熹的脸运气,也不知道到底在气什么,突然吼了声:“都滚出去。”好嘛,陈熹原本也没看到的谁谁,自然消失在空气中。一下子,此时的氛围倒是和之前在营帐里和霍少府处于有些相近,充斥着和变态共处一室的危机感。 霍少府猛地抓过陈熹,把她翻转甩到地上。蹲了下来,手去摸她屁股。这种抚摸像是在确认什么,不带丝毫的情绪。陈熹快速翻转,手想去腰间摸匕首,一摸一空,可霍少府却是防备地往后让了一步。两人对视一眼,霍少府看看自己的手掌:“果然是你!” 好的,现在知道,霍变态还能摸骨认人。陈熹手脚并用,倒退地爬了几步,看霍少府没有扑上来的念头,才站起身。如果霍少府认出她,那是不是就是说明现在的西夜还是之前的西夜,只是有人占了她的身份。心里松了口气,她没有疯,又是紧张地皱了皱眉,她是活体证据,那个三殿下还会留她命在吗。 “有趣有趣。”霍少府绕着走了几圈,“看你现在的惨状,你之前勾搭的德王爷,和那把匕首的主人,都丢掉你了。唔,”死变态沉吟片刻,“虽然少了一些乐趣。不过嘛,单单看你惨叫应该还是会有意思。” 霍少府话音刚刚落下,就听门口有人大喊:“二公子,你怎么乱闯大公子的私邸!” 门被人用力踢开,霍勋那家伙迈步进来。和霍少府相似的容貌,倒是覆盖了层阴霾。他看向陈熹,又转过头看向霍少府:“大哥,那位是三殿下的女人,”皱了下眉头,“小弟给您送了一些美貌的小童来换这位女子。” 说着,他拍了记手,从外往里走进大约年纪在十三四的小男孩,长得眉清目秀,一个个隐约都和陈熹之前的长相有点相近。或是眼睛有点像,或是嘴巴有点像。陈熹不免丝丝苦笑,这个霍勋还以为霍少府好男色。 果然,霍少府恼怒,飞快隐藏下情绪,冷冰冰地应答:“倒是让你费心。”他环顾了一圈小童,眼睛微眯,意识到霍勋的以为,阴冷笑了声,“不错,确实揣摩了我的喜好。”他也没想放过陈熹,“听说三殿下要纳身边人做侧妃,但应该是那个叫玲珑的女子。既然三殿下已经对她不感兴趣了,不如给我。” 霍勋一瞬间的恼怒,速度低下头,拱手道:“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还请大哥想到霍家上下。” “你已经从霍家分家出去,跑来说什么霍家霍家。”霍少府侧首瞥向陈熹,还要说什么,突然门外有人冲了进来:“大公子,大公子,门外有官兵冲进来!” 霍勋一怔,快步走到霍少府身边,拉过陈熹:“大哥,你自己作死,可别连累了其他霍家人!” 话音刚落,就看到王阆带着一帮侍卫从外冲了进来,那位轮椅哥没有出现。陈熹看到王阆,劫后余生之外,隐隐有些遗憾,看来大哥真的彻底放弃他了。 霍勋将陈熹交到王阆那边,他一个有官职的却向王阆这个侍卫低了头:“还请在三殿下面前替我们美言两句。实在是大哥最近有些不对劲,怕是之前那药过了时效,可德王爷却没有送来解药,这,咱们也是为难得紧。” 王阆愤恨地瞪了霍少府一眼,一言不发地带着陈熹转头就走。 陈熹舒了口气,行了,她知道她被替代了。俞妃知道,但明显已经厌恶她了。大哥也知道,显然不乐意管。她之前吼向陈德的那句,我喜欢这里,此时挺像打了自己的脸。而陈德说的那句,让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倒真是一语成谶。 一旦知道了实情,人就开始着重考虑怎么翻盘。左思右想,亮明身份似乎是不可能的。众所知周,三皇子是男的,只要露出上半身,她就会被灭口。唯一的出路,居然是要么投靠霍家,看看能不能把那个三皇子给打败,要么,就是去风家地道走人算了。只是能不能走是一说,就算走,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她想得很多,可之前好不容易培养好的手下,都归了现在三皇子的麾下,连曹忠都不见得认得她。一时间,天地茫茫唯有她自己。 混混沌沌回到皇子府,迷迷糊糊吞了点食物。秋词跛着脚,一瘸一拐地进来。见了陈熹还没言语,眼泪就先滴了下来。陈熹一愣之下,控制不住了,抱住了秋词,呜咽咽哭个不停。 秋词倒好,哭了一会儿又问:“您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要嫁给三殿下啊。如果不是,您想和谁在一起呀。” 这话问得不合时宜,可陈熹没有深究,她当然不想嫁给那个占了她人设的人。可和谁在一起,她有选吗?若是时光倒流,她就算烧了襁褓,也会和大哥正式地说一句,你虽然幼稚,但和你在一起还蛮有意思。 脑中闪过这个念想后,突然像是真正地对陈德的情绪感同身受。她觉察到了陈德穿来时,对他自己情绪的不确定,也感受到陈德作为孤独穿越者于此地的格格不入。就是那种,明明在喧嚣的聚会里,在拥挤的人潮里,却孤零零地看着他们说笑,甚至没有人施舍你一个眼神对视。 门被砰地推开,一阵脚步声,就看到玲珑双手环臂冷冷地走近。看着陈熹冷笑一声:“你倒是厉害,还想让表哥倒贴嫁妆,用十里红妆和你结婚。你想得美!我妈,咳,俞妃娘娘是不会答应的。” 秋词抹了把眼泪,转身应话:“玲珑姑娘,别说现在你还没入门,就算之后你和小姐都嫁入皇家,你们也没法分高下。还请你自重。” 陈熹点头,还好有秋词可以帮忙吵架。可玲珑却笑了声:“秋词,你胆子不小,还叫我姑娘,叫她小姐呢。当初我也是看你可怜,处处帮你,怎么,这就是你的报恩吗。” “玲珑姑娘,您既然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和奴婢吵架会自降身份。何况,您莫忘记了三殿下在出府时的关照。” 玲珑一甩袖子:“表哥是关照了,俞妃娘娘也关照了。哼,而如今表哥被娘娘留在宫里,看谁帮你!” 陈熹不免感慨玲珑这种性格容易对付,无外乎受点皮肉苦而已。总比喜欢演戏,陷害的白莲花要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