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越青晏死了,死于一碗加了料的莲子羹。
毒性发作的时候,她脑袋里还在盘算,这又是谁下的黑手?是西屋那个野心勃勃的戚夫人,还是东屋那位惯会装模作样的淑侧妃,亦或是府里别的什么莺莺燕燕,然而还没想出个明堂,她就死了。
离体的魂魄飘在半空中,眼看着一群人冲进来,围着暴毙的她大嚷大叫,越青晏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七窍流血的面孔这就死了?
也难怪她不能接受,嫁入燕王府七年,她呕心沥血的斗了七年,朱门大户的后院里多少腌臜丑事,为宠为利女人们勾心斗角残酷相轧,她受了多少委屈付出了多少努力,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就死了呢!?
许是因为怨念太深,越青晏的魂魄执着的跟着自己尸身,眼看着下人为她妆点遗容,敛尸收棺,灵堂盖了起来,淑侧妃领着妾室们跪在堂前假模假样的哭哭啼啼,连眼泪都没有。越青晏太了解她们了,也不屑看她们装模作样,她在等一个人,等的自然是她的夫君燕王穆峥。
按说王妃薨逝乃是一等一的大事,下人们必是第一时间就禀报了燕王,可整整三天,穆峥却迟迟未归,也不说是为了何事,只吩咐了一声丧仪如制。淑侧妃眼看着出殡的时间快到了,燕王却依旧不见人影,她自是不敢擅作主张的,便嘱人喊来传信小厮,正色道:“王妃出殡,王爷不在于理不合,传出去必坏了王府名声,小安子你老实说,王爷究竟去了何处?”
小安子苦着个脸,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为难道:“那位病啦,爷一直陪着呢。”
淑侧妃脸色一白,飘在她身后的越青晏只觉得眼前发黑,幸好是死了,不然怕不是要再气死一次。
穆峥在外面养了人,这事她们自然知道,只不过养在哪里养的是谁,穆峥却瞒得严严实实。然而这人虽漏不得光,却受宠的厉害,这不嫡王妃死了竟都比不过人家生病重要!思及此,淑侧妃抬头看了眼灵堂
白幡妆点着漆黑的棺木,硕大的奠字高悬棺前,正中摆着燕王嫡妃的灵牌,端是一片凄凉景。
淑侧妃长叹一声,心有戚戚,跪在一侧的戚夫人却忍不住小声嘲讽:“做了王妃又怎样,还不是比不上那没名没分的狐媚子?我若是她啊,都不用人来毒我,自己就一头撞死了,丢人!”
“死者为大,你就少说两句吧。”淑侧妃瞪了她一眼,眼看时辰到了,穆峥是铁了心不露面,她也不再犹豫,吩咐起灵。下人刚要挪祭台,忽听门外一阵喧哗,有人高声道:“王爷回来了!”便见穆峥大步流星的穿堂而入,时值冬日,细雪纷纷,他身披狐裘大氅,肩雪未融,来得匆忙。
越青晏看到他,又心酸又委屈你到底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多加感慨,就见穆峥冲进灵堂,一脚踹翻了祭台,又转身去砸越青晏的棺木。那棺材尚未封死,穆峥力道极大,一砸之下棺盖翻落,露出越青晏尸身,穆峥俯身揪住女尸衣领,似乎是想将越青晏从棺材里拖出来,青晏的贴身侍女钰儿见状,连忙扑上去掰穆峥的手,却被穆峥一脚踢开,登时口鼻喷血,她却连滚带爬的爬过来,护着青晏的尸身,不让穆峥把她拖出棺材。
戚夫人吓得尖叫连连,淑侧妃虽也害怕多少还有些理智,忙喊了小厮去拦:“王爷!王爷不可啊!”
穆峥被几个小厮拦下,他双目赤红,狠狠的瞪着棺材里的越青晏,怒喝道:“越青晏你这毒妇!若非她拦着,我早将你等休弃出府,她如此善良,不忍你们孤苦无依。而你呢!非但不知感恩竟还恶毒到想害死她!”
飘在半空的越青晏目眦欲裂,穆峥在说什么,谁要害死谁?!
她自然知道穆峥口中的那个善良的“她”,便是穆峥养得那个外室,可她连这个人姓甚名谁都不怎知晓,又哪里可能去害人家,现在被害死的分明是她越青晏!!
穆峥怎能不问缘由,便颠倒黑白?!
另一边,穆峥怒气翻涌,面色铁青,他如此震怒,原是因为刚刚得知自己捧在心尖上的那位之所以会生病,竟是被人下毒所致,而所有的罪证都指向越青晏,他如何能忍?没能给那人一个名分,让她正大光明的入主燕王府,已是他心中大憾,而现在他竟然都保护不了她,真是无用至极!
一想到自己差点就失去了她,穆峥便觉气血攻心,满腔怒火无处宣泄,他目光扫到地上的灵牌,见上面燕王嫡妃几个字,忽然冷笑出声:“来人!取本王笔墨!”
淑侧妃又惊又怕:“王爷!您、您这是何意啊?!”
下人不敢反抗,不消片刻笔墨便至,就见穆峥随便扯了片白幡,刷刷几笔写出两个大字休书!他竟然要将已然身死的越青晏休出王府?!这羞辱不亚于鞭尸掘坟啊!
众人皆惊,钰儿更是一把抱住穆峥裤脚,苦苦哀求:“王爷不要,王妃已仙逝,此时被休必不能再归本家祠堂,您让她魂魄何安啊!”尺度文学hi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