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朔望见神药用尽,仍不见效果。这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对采芳说:“这样吧,我姐姐会一些神力医术,我学过一些。我试一下,也许能减轻他的痛苦。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反而惹得房间吵乱,影响清人休息和我施法,不如先退下吧!” 采芳同意了,便带着其余数名丫鬟离开了房间。乔朔望回身去关房门,趁机探看了外面,确认房外无人后,他便关上了门,又放下了常清人的床帘,屏蔽其眼。然后他悄悄地在常清人房内四处搜寻。 只是这房内虽大,但内里陈设甚少,木案上只有一瓶供着一只荷花的青花荷韵小花瓶与一套填白釉缠枝莲茶具。而抽屉衣柜内皆是寻常之物。看来重要什件并不在此。 “人。。。来。。。”床上的常清人沙哑地叫唤着。乔朔望赶紧过去挂起帘子,问何事。 常清人说:“倒水还有去柜子上头拿。。。那个木盒子给我。” 乔朔望照着做了。常清人一接过木盒子,就立即打开。他双手颤抖着拆出一包黄纸药粉就往嘴里灌,然后从乔朔望手里抢过茶杯,以水送服。不久,常清人便静了下来,他歪躺着,目光溃散。 乔朔望甚是奇异,他拿过盒子的药包,打开一看一闻,惊呼:“这是哈芙蓉?!这是□□!” 常清人一歪嘴,说:“这不是□□,是解药。吃了它,就不会觉得痛了。你来,试一下。”他抓起一把药包,递给乔朔望;“你看我是不是不疼了?信我,尝一下。” 乔朔望手指颤颤,呼吸加重,他死死地盯着那黑色的粉末,耳边回荡着常清人的催眠声。很快,他的手就接过了那包哈芙蓉,正准备将其倒进口中。 忽地,采芳进了门,说道:“尹副将已经到了。”她一见乔朔望手里捧着的哈芙蓉,便立即跑过来,赶忙将乔朔望和常清人手中的药包收进木盒里,然后随手将木盒推进床底下。 她跪着,紧紧抓住乔朔望的双臂,哭说:“乔参将,你一定要忘了这件事。若是老爷醒了,发现此事,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求求你了,乔参将。我还不想死啊。。。” 乔朔望怔怔地点点头,说:“知道了。” “清人好些了吗?”房外的尹追月一边快步走着,一边问夜皎。他来到房中,坐到床边,视察常清人的情况。他问:“他怎么又是这副样子,像是被人下了迷药似得。吃的都是些什么药?” 右侧的采芳淡定地说:“没有吃药,大夫说这头风过后确会让人昏睡,但睡醒了便好了。” 尹追月扶正常清人的身子,帮其盖好被子,说:“我还是来迟一步,想必他很痛苦。你们好生照看着。” 后方温宝帘发现乔朔望脸色苍白,便问他:“乔大哥,你脸色很差,没事吧?” 乔朔望愣了一下,忙回:“没事,可能担心过度了。” 尹追月见乔朔望如此,便说:“见你们相处融洽,我甚是欣慰。” 乔朔望听此,便说:“那是自然。” 尹追月走出了房间,还不忘叮嘱乔朔望:“不久后我们便要去西海,你也应该回去准备准备。” 乔朔望应下。而后他又送走了尹追月等人,自己却只身来至南苑。 南苑杜鹃房中。 乔朔望沐浴完毕,喝了几杯热酒,便爬上了床,可惜迟迟不能入睡。杜鹃见他如此,便在莲瓣纹三足博山炉里燃起了江南李主帐中香,助他安眠宁神。 “点什么香都没用,我一日忘不掉,就一日都睡不着。”乔朔望沉沉地说道。 杜鹃前来,坐于床边,说:“一包小小的哈芙蓉就把你撂倒了,将来必有比这更甚的,那你又该如何?” 乔朔望听罢,右手不自觉地捏了捏内衣衣领处的小药丸,弱弱地说:“你说得对,我怕是撑不下去了。他们就像一大漩涡,我身在其中,怎能不被卷入?倘若有一日,我成了他们,你定不要手下留情。” 杜鹃虽不知内情,只以为他情绪低落。她拉起他的右手,轻轻地拽他起来,说:“我给你按按头,能好睡些。你昨儿又熬了通宵,再不睡可不行了。” 乔朔望不说话,只由她按摩头部穴位。沉默间,他想起了姐姐。幼时的朔望总是多作噩梦,半夜乍醒。而何雨晴总会及时赶到,一边按摩小朔望的头部,一边安抚哭泣的他。 想着想着,乔朔望红了眼,湿了眼眶,留不住两行清泪。他倒在了杜鹃大腿处,痛哭起来,就像当初年幼噩梦惊醒的孩儿一样。 殊不知,当初的噩梦如今竟成了真。 四月初一,西海。 任长风带领五军营十二人、神机营十人、神枢营八人,共三十一人,来至通州城,准备剿除螭魅之工作。 通州城位于京城东南,南邻京杭大运河,接壤直隶、天津等地,地位显赫。境内地势平坦,大小河流众多,土肥水美,交通便利,经济发达,人口众多。 任长风、尹追月、乔朔望等人登上西城墙,听着陪同的通州县丞吴成兴的解说。吴县丞指着前方,说:“那里就是西海,往西走些便是京杭运河。半年前无故生出许多螭魅山怪,残害周边村庄之村民。起初,我们也派了一些人手,剿了一些妖。但那些山怪越多越猛,我们折损了不少将兵。无奈只能撤离村民,回城防守。” 任长风持着望远镜,四处查阅着西海情况,问:“现在情况如何?” 无限长说:“螭魅们以西海为据点,向四周搜寻活人,已经危机运河。为避螭魅,运河业已停航,货物运输改走绕远的山路。不过螭魅仍在壮大,这怕不是长久之计。加之,陆路速度慢、运费又贵,长此以往,势必抬升物价,那时就。。。” “我知道了。我们定当尽快剿灭螭魅。吴县丞大可放心。”任长风收回望远镜,“吴县丞,这是乔朔望参将。他负责与您沟通,已获取我们需要的支援。” 吴县丞忙向乔朔望行礼,乔朔望自我介绍后,便与任长风一同请吴县丞回房议事。 另一边,尹追月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举手指着某处空地,对身边的温宝帘说:“那里有片空地,地处隐蔽,地形凹陷。你带几个人过去那里,挖个大坑。” 情绪低落的温宝帘听到尹追月的吩咐,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正要问何因.尹追月就插话道:“不要问那么多。” 温宝帘只得吞下那句话,便问:“可是我没有地图啊,怎么过去?” 尹追月听此,不禁蹙眉,一把将那支望远镜扔给他,斥道:“你找他们要啊,这么简单的事还用问?”随后便离开了。 一盏茶后,温宝帘来至任长风房中,索要地图。而任长风、乔朔望正与吴县丞商量要事。 乔朔望说:“我们这儿还缺数名人手,劳烦吴县丞召集三名熟知西海地形的本地将士,与我们一同前去。” “没问题。”吴县丞应下。 温宝帘心不在焉,忘了通传,直直进门,又不行礼,只道:“任副将,我前来拿西海地图。” 任长风因事务繁忙,本就心情烦躁。又见温宝帘这样懒怠,难免心生怒火。他朝既明施了个眼神。既明收到示意,轻点头后,拿来地图,递与温宝帘。他讽道:“拿好了,温都事。免得丢了,回去被你家主人责打。” 温宝帘先是无心理会,说:“好的,谢。。。。”此时才想起既明之言,怒斥道“你一个卑微小厮,竟敢嘲讽我?” 既明轻蔑道:“我只是好心提醒,做走狗就要有走狗的样子。你这般蔫样,是会主人打的!” 温宝帘气得脸通红,直跺脚,却啥也说不出口。坐于一旁的乔朔望干看着,却无动于衷。任长风则是低着头,处理着手头文件。 “他是走狗,那我们呢?我们为朝廷卖力,不就是他们的走狗吗?既然都是走狗,谁瞧不起谁呀?”房外响起尹追月之言,他淡定地走进了门。乔朔望立即起身行礼,既明却悄悄退回到任长风身后。 任长风并未起身迎接,而是抬起头,问:“尹副将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尹追月只站着,说:“我见温都事去拿地图,久久未归,担心他惹祸,便过来看看。”他转向温宝帘,”温都事,既已地图到手了,便快回去做事。一来不要耽误我们的工作;二来免得打扰大忙人任副将做事。“ 临走时,他还抛给乔朔望一个眼色,乔朔望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得低着头。尹追月、温宝帘两人回了房,尹追月便质问温宝帘:”你到底怎么了?整日心不在焉的。你若不是如此,会被那任长风抓住把柄?!“ 温宝帘方才受辱,如今又被责骂,心里难过至极,竟啜泣起来。 “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尹追月怒道。 温宝帘却喊道:“怎么?男人就不是人?人都有伤心时,也都会哭的!”尹追月见他如此,便知内有隐情。他抱着温宝帘坐下,轻轻抚慰着他,问发生何事。 温宝帘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昨日,家里来信,说。。。我姐姐死了。”说完就一把倒进尹追月怀里,大哭起来。 尹追月轻抚其背,问:“前几个月,你不还说你姐姐出嫁吗?怎么就死了呢?” 温宝帘道:“我大哥因生意失败,欠了隔壁村的王地主许多钱。他趁我母亲病重,做不了主,便擅自将我姐嫁给了那豺狼之人。不出三月,我姐就被那姓王的混球给打死了。现在我母亲知道我姐死了,气急攻心,已经病入膏肓了!” 尹追月听此,就紧抱着温宝帘,见他哭的死撕心裂肺,由不得忆起与他相似的往事。他沉沉地问:“想必你和你姐姐感情甚好。” 温宝帘说:“我们虽不是亲姐弟,但待我极好,比她的两个亲弟都好。我因生母低贱,旁人皆不愿与我接触。唯独姐姐陪着我、照顾我、教我读书,又送我去习武。我记得小时,她经常与我玩空竹。杨柳儿活,抽陀螺。。。。” “杨柳儿青,放空钟。。。。”尹追月听着听着,居然和着温宝帘一起唱这首童谣。温宝帘察觉尹追月异样,便起身扶住他,问:“尹副将,你没事吧?” 尹追月缓过神来,他难得地温柔地看着温宝帘,说:“放心,这事儿一完,我就让你回去偏关。我说到做到。” 温宝帘落着泪,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