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船驶到了湖心。
湖面平静,偶有习习微风拂水,拨开涟漪圈圈,天色湖光相连,波光闪金,一碧万顷。
随船游经,湖下的鱼儿摆尾逃散,许是怕这突然闯入的坚冷异物,又许是怕这空气中扩荡的缕缕洌气,它们天生对危难有着敏锐的感知,因而也知在那之上,有着不可逼近的邪孽。
波光潋滟倒映在一双空霭霭的灰眸中,闪放的是凄迷银光,黑寂如夜的人影孤坐于船头,天光落在其身却留不下一丝辉芒,只有躺在他手心中的半截尖簪泛着点点金。
从船尾传来的细碎闲语声遥遥入耳。
他阖了阖眼,将手收拢,淡漠的掀唇:“有屁就放。”
云铮耀顿住了脚步,凝神紧盯着他的背影,直切主题:“是你出手救了她?”
岑炼洒落的转过身,又将身子朝后倾出了船头,仰头望向了碧蓝长天:“是啊,不救,等着被扣个管辖疏失的罪名?”
云铮耀不满的蹙起眉:“你别在这装傻,你当知我问的不是这件事。”
岑炼低下头懒洋洋的看着他:“我做过的好事太多,你在说哪件?”
云铮耀不想与他扯皮,声色俱厉道:“世间皆传,江城王姬死而复生,乃神女转世,呵,神女?如此荒谬可笑,你觉得我会信?”
他笑的轻慢:“你信不信关我屁事。”
云铮耀被噎的一口气卡在喉中,他压了压,沉着脸道:“烈日重火,入体三日必死,且无药可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此毒源于烬城,出自你手。”
他混不在意的挑了下眉:“那又如何?”
云铮耀被他这散漫的态度激怒:“岑炼!这天底下只有你救的了她!”
似是觉得跟他说话无趣至极,他的眼越眨越慢:“你既知道出自我手,那你也该知,我制毒从不做解药。”
云铮耀看了他一瞬,一字一句道:“所以,你不认?”
“认啊,这种好事,为何不认?”他扬起下颚,勾起傲弄的唇角。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云铮耀眉心渐展:“你为什么救她?”他声音逐渐低冷,“难不成你也想对江城出手了?”
岑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理由,合情合理,那就它了吧。”
云铮耀怔了下,反应过来,顿时怒上心头朝他吼去:“你他娘在耍老子?”
他一脸‘那不然呢?’。
云铮耀气结,每次同这疯子说话,到最后都会被他的厚颜无耻,胡搅蛮缠弄的哪哪都不爽。
岑炼悠然自适的看着他甩脸离去,过了,他垂下精雕细琢的眉眼,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断簪,扯着胸膛笑了声,顽劣之心显露于脸:“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轮椅给拆了。”
船侧的红漆柱后显露出一青蓝的身影,他转动着坐下的轮椅缓缓离近,轮椅在甲板上轧出的声音比在陆地之上更显沉重,但却将他轻愉的声音衬的十分悦耳:“烬城王还是这么的口是心非,可是说到底,你舍得吗?”
岑炼懒懒掀着眼皮,嗤笑道:“云辛王说话还是这么令人作呕。”
云晖之听了他的话,依旧面无波澜的挂着淡笑,如玉树朗朗:“哎,那也只是对你如此啊,我可一直以为烬城王对我也是与其他人不同的呢。”他的语气似讽非讽,“哪想到,能让你另眼相待的,原来是个女人。”
岑炼将眼神定在他身上,幽哑的声音重了重:“云晖之,别用这种油腔腻调跟老子在这掰扯,你这人头挂的可不是这么安稳。”
云晖之顺着他的话漫不经心的摸了摸脖子,心情愈加明灿:“这你就说笑了,我这人头挂的,可比你稳。”
岑炼呼吸变浅,眸中渊渊沉沉,似要将自身也吞进那无边黑。
他垂眸,没情没调的吐出一句:“你可真是欠砍。”
“你这几句话不离砍砍杀杀,那江城王姬是如何受得了你的?”云晖之双手穿插搁于腿上,一副处之绰然的模样。
他冷嗤一声:“关你屁事。”
云晖之也不恼,自顾自的说道:“她到底哪里特别?”他似乎认真思忖了一番,“我看着除了蠢了点,倒也并无特殊之处,你不妨将她有趣的地方告与我听,让我也长点心思,与你们周旋,不也更为好玩?”
岑炼晦着脸,从眼里溢出的狠鸷似要将空气都挤碎。
云晖之压了压想要勾起的唇,喟叹道:“哎,一个个的,都是臭脾气,得亏我这番来是好心为了给你提个醒。”
岑炼冷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