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相见欢(1 / 1)皇叔入瓮来首页

腊月初一,按照惯例,长安三郡要进行换防。摄政王李书宸奉命出长安换防。    朝会虽然继续,可是李君霖还年幼,另外又有摄政王辅政。这些奏疏她一人并不能直接朱笔御批,要等皇叔一起才行。    没了严师约束的李君霖,依旧是懒懒散散不理朝政的昏君做派。钧思殿里的奏疏瞧都没有瞧一眼,便让人准备车马,微服出宫拜见长公主去了。    其实李君霖每次见长公主会有见到巾帼英雄让人心生崇敬之外,更多的是心虚。在长公主这个天之娇女面前,她这虚凰假凤,自行惭愧。不过,幸好还有阿难那孩子,陪她解闷。    在长公主府待了一上午又用过一顿饭后,她才慢慢悠悠地离了府。    “公子,是要回去吗?”裕珩将马凳放好后,又扶着李君霖上了马车。    “急甚么?”她收回了搭在裕珩手上手,语气很是悠闲。“去西市逛逛,难得出来,也体会一下长安的繁华。”    长安有东西两市,东市是奢华是权贵们常去的地方。西市热闹是寻常百姓去的地方。不过西市多有异国商旅,比起东市好玩的东西更多。    “诺。”主子发了话,他们也只有听从大大份,驱使马车去了西市。    西市门槛低,鱼龙混杂,随侍的郎将们提着十二万的心思把守着。    但李君霖却玩得很开心,一会儿看着碧眼金发的西柔舞姬们,穿着挂满金铃的舞裙跳着胡璇舞,一会儿在地摊上把玩着各种稀奇的小物件。    连玩带逛玩了一个时辰,又驱车去了长安城中最大的戏院梨雅苑听戏。    梨雅园。    马车刚刚停住,门口便有小厮迎了过来。虽然瞧着李君霖面生,但是瞧着也是富庶人家的子弟。笑盈盈地迎上来,“公子是否要备上雅间?”    “嗯。”    李君霖点了点头,随着小厮转过了画厅走到了大堂,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台上正有一个花旦在咿咿呀呀地唱着——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溅!”    唱得是《牡丹亭·游园惊梦》中的【皂罗袍】,戏已经开唱一会儿了。不过这对于李君霖而言并不重要,她来这里是为了别的更要的事情。    小二将李君霖引上雅间后便问李君霖还有什么吩咐。    “本公子爱茶,你且将你们这儿的龙井、红袍各个好茶,都给我上一壶,我挨个试一试。”李君霖冬日里摇着纸扇有几分故作风流的纨绔,“再上几盘好的江南点心。另外让人送盆热水来本公子要净手。”    “是。”小二还没见过有人点茶一点就是好几壶的,心中难免有些惊奇。不过有人愿意给自家砸银子,也是好事,带着笑便出去。    待小二走了,李君霖又带着人出去一趟。梨香园的净房在后院里头,走过去还有些许距离。    平地有风乍起,看风向似乎是要将那团黑云吹至长安,一场大雨将至。    大风乍起,似乎还有些冷,李君霖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也加快了脚步。忽然在拐角处便,撞到了一个人。    来人似乎是个男子,李君霖猛地这样被他一撞,直接便往后退了几步。幸好裕珩眼疾手快,伸手就将她扶住了。    “公子?”裕珩扶住李君霖的腰,微微躬身,姿态谦卑。    “无事。”李君霖只是一瞬间的晃神,便恢复了过来,微微挺直了身子,裕珩扶着的手边立刻退了回来。    “你!”王若宏本来无缘无故被人一撞是十分恼火的,但是再抬头看清李君霖模样的瞬间,那股涌上来的火便立刻熄了下去。    原来是个貌美的小娘子。    “方才是在下鲁莽了,小娘子可无事?”王若宏冲着李君霖抱拳行礼,看着倒是十分谦和。    本来这转角撞到人,都算不得是对方的错,若是此时有一方愿意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也算是能妥善解决的。只是这人撞到是大楚的天子,还口口声声地撑作是小娘子,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    “有眼无珠之辈!休要侮辱我家公子!”李君霖身后跟着的郎将听到王若宏这样说,倒是十分气愤,纷纷按剑怒视着王若宏。    王若宏虽然是个纨绔却也不是个傻的,自己方才是来梨香园后院寻新来得唱曲的小兰香的,并没带着多少人。现在瞧着李君霖身后倒是跟着好几个侍卫,也不敢贸然动手。    “这位兄台是在下唐突了。还望见谅。”说罢又冲着李君霖拱了拱手。    李君霖见对方没有再继续纠缠,她也不想多生事端。不欲与其牵扯,摆了摆手,示意其无事便直接带着人绕开了他。    王若宏瞧着李君霖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对着身边的小厮道。    “去让冯五跟着这小娘子,看她要去哪里。”    “只是公子……”小厮杜贵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公子,老爷不是说了嘛,近来摄政王监朝,那位殿下可是雷霆般的手段。我瞧着这位姑娘衣着奢华,身后跟着的侍卫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怕身后是有……少爷咱们还是……”    “你个蠢货!”杜贵还没有说完,就被王若宏用手重重的敲了一下。“如今摄政王与皇帝,两虎相斗,哪有心思管我们这些事。况且,那小娘子那么美,我若是之前见过定是有印象的。恐怕是其他地方世家的女子回京访亲。而且最后出了事,最后还不是要交到父亲手上处理?去,赶紧的,不然就见不到小娘子了。”    “是。”杜贵连忙应承,直接抄了梨香园的近路去了找了冯五几人。    王若宏摇开了手中的纸扇慢慢地朝这大厅的方向往回走。却没有看见不远处的回廊有个女子隐在暗处。待王若宏离开后,她从暗处走了出来,她疾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提笔写到计划似乎有变。    李君霖从后院回来,裕珩帮她推开了们,此时雅间中已经坐了个少年公子郎,瞧着竟然还与李君霖有些神似。    她叫郎将们守在门外,自己同裕珩进了雅间。一进雅间裕珩便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向铜盆里倒水。    房中水声作响,李君霖才开始出声交谈,“云湛表哥。”    “君霖,许久不见。”    辛云湛瞧着李君霖,心中涌出喜悦,似乎奔波千里的疲惫就此消失了。曾有段时间,他对着个表弟有些颇为奇怪的占有欲,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有断袖分桃之癖。表弟离开安陵去了长安,他一半不舍又一半庆幸。就在这样的煎熬中过了一年,父亲却忽然对他说,其实君霖是个女子。    表哥同表弟是不··伦,但是表哥同表妹却是良缘。天知道他心中有多么的欣喜。    “表哥,不是说舅舅也来了吗?”    “父亲他本来是准备前来,但是肩上的旧疾又复发了,所以便让我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忽然发病来不了,辛云湛还不知道,自己日思慕想的表弟其实是表妹。    “原来如此。”李君霖神色有些戚戚,虽然说表哥来了,但是舅舅没有来,她还是有些失落。不过失落归失落,舅舅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舅舅的身体可好些了?”    “我来时,唐大夫已经为父亲看诊了几日,说是再针灸几日,卧床休息半月便可无恙。”    “那便好。”唐大夫是安陵有名的圣手,他说能好便是没什么大事。“表哥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传来的密报只是说,辛家有人来长安,却没有说具体事情。    “本来父亲想来长安见见你,并与你说苏先生的事,不过父亲疾发,只能由着苏先生先来长安。如今你恐怕已同苏先生有了往来。不过正好前几日辛家在西柔的眼线传来消息,西柔的忽笪公主想要和亲大楚为自己的王兄铺路。”虽然辛云湛也想同君霖多说几句话,只是眼下的情况却是不适合儿女情长的。只有大事得成,君霖回到安陵,他们才有可能。    若是和亲,最有可能的便是她与皇叔。若是她,一旦成亲,身份岂不是要暴露?    “西柔使团要进楚的事情,已有奏疏。不过和亲倒是第一次听见,有几分确定?”    “从打探来的消息中是有和亲的意思,但隐约又些疑点,只是这背后真实的意图倒是十分隐秘,怎么也打探不出。父亲在家里思量了几日,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反常,便让我通知你一声,只是你自己已经提前知道了,这样也好。”    “倒是有劳舅舅记挂了。”    “这样说便是见外了,你自幼在父亲面前长大,父亲也视你如己出。”    李君霖听到视如己出这几个字,本来的满心欢喜,又突然添了几分惆怅。    “听闻如今摄政王全然把持朝政,还兼着帝师。他是否有为难你?”说罢辛云湛又仔细瞧了瞧,见她除了长高了些,似乎与一年前没有什么变化,气色也还不错,又稍稍放心了些。    “皇叔,他对我还好。我们之间关系也没有市井传言那般凶险,只是课业上倒是比家里的夫子要求得还严些。”    李君霖倒是对李书宸没什么偏见,反而觉得他能这样对她倒也算的上是君子了。    “听你这样说我便放心了。毕竟你父皇也才走没有多久,他总是要顾及天下人的看法的。只是皇家向来亲情淡薄,此事又涉及皇位之争……”    辛云湛倒是一反往常的作风,婆婆妈妈起来。    “表哥怎么忽然变了性子?”李君霖也知道辛云湛是担心她,但是这般的他真是让人忍不住打趣。“我可是记得,先前表哥还曾赞过一声,‘世间真丈夫唯祁王尔’怎么现在防着他如同防贼一样?”    “先前不是没有到如今的局面吗?”李君霖这样一打趣,辛云湛倒是有些语塞了,楞了半会儿又十分正经的道,“如今他注定同你对立,那么我便是之前再欣赏他,现在与他也注定为敌。”    辛云湛忽然握住李君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镯,郑重地放在她的手里。    “父亲已经同我说了你的事,现在辛家在朝中的人并不多,但是苏先生已经入了朝。父亲也已经开始着手恢复以前的人脉了。姑姑手下的人,若是能用,你也可以适量调动。”    先前辛榕虽然颇有垂帘听政之势,但是辛轶却并不看好妹妹的举动,反而同其划清界限,之前结交的朝中权贵也淡了下去。所以现在李君霖才会担忧该如何脱身。    “表哥,我知道了。时间也快到了,我该回去了。你回安陵后记得替我同舅舅问好。”    她妥善地将玉镯放入袖中,云湛表哥是舅舅的长子,舅舅会同他说这些,她并不奇怪。对于辛云湛忽然送她镯子,李君霖自幼做男子打扮,开窍也晚,对女儿家心事也是懵懵懂懂,只是觉得表哥大约是可怜她十四年只能做男子打扮吧。    辛云湛虽然不舍,但此次见面的时间也有限,趁着最后一壶茶水还未倒尽,打开了两个雅间的门,走了回去。    辛云湛离开后,李君霖又听了一会儿戏才离开。    天色已渐暗,虽然这几日解了禁夜令,但西市这边多是普通百姓,还未到最热闹的几日出门的人并不多。    行驶中的马车忽然骤停,让心思还停留在街上的李君霖一时没有防备,直接一个前扑摔在了马车上。    刚刚想出声询问何事。却忽然听到外头传金属轻擦的声音,近来学习武道的李君霖对着声音并不陌生。这是长剑出鞘的声音。    剑声过后,是裕珩的声音,平直的音调中带着难得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