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过,邵长贵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但老人固执,坚持不肯去医院,一定要跟家人在一起。
邵建平没办法,只好依他。
医生定期到家里来,用最好的止痛药帮他减轻痛苦。
且为了多陪他,邵建平调整了很多行程安排,每天下班都按时回家。
一家人坐在饭桌前说说笑笑,傍晚一起散步,完了一块儿看电视节目,日子平淡而美好。
这两天,邵长贵病情恶化,心肺功能十分孱弱,已经不大能走路,需要借助轮椅。
傍晚时分,邵建平和春芽推他到了附近的公园。
这个公园已经打造多年,有开花树种一万多棵,一年四季都是花开灿烂的样子。
正值初夏,合欢树开满了鲜花,花朵形似绒球,清香袭人。
这种树的叶子尤为特别,日落而合,日出而开,给人以友好之象征,因此得名合欢。
邵建平抱着孩子,春芽推着邵长贵,唠着家常。
孩子伸出胖胖的小手,要去够那芬芳迷人的花朵,邵建平便给她摘了一支,供她把玩。
孩子咯咯笑着,喜欢得不行。
但见她把花往嘴里送,春芽赶忙道,“别给她摘这些,她什么都想吃,万一有毒怎么办!”
邵建平看了她一眼,把孩子手里的花拿走,孩子一下不干了,大哭起来,这就往春芽怀里扑,“要妈妈……”
邵长贵笑了笑,“孩子还是跟妈妈最合得来呀!”
说完转头对张翠兰道,“老婆子,我有些困了,推我回去吧。”
张翠兰楞了一下,点了点下巴。
他又对邵小红说,“把梵梵也抱回去,孩子早点睡,才长得高。”
邵小红机灵,邵长贵这一说她就明白了,老爹是想让二哥跟春芽独处。
也是,最近一家子全围着他这个病老头子转,几乎都没有自己的时间。
遂从春芽手中把孩子抱过来,“嫂子,你跟二哥再走走,我们先回去了。”
春芽正想说点什么,邵建平抢在她前头,“你们慢点。”
嗯。
邵小红点点头,冲春芽眨了一下眼睛,“走了嫂子。”
等所有人离开,周围顿时安静起来,连细微的风声都能听见。
邵建平微微仰头看着那淡红色的花朵,“知道这树的寓意么?”
春芽摇头。
他笑道,“合欢,寓意永远恩爱、两两相对,是夫妻好合的象征。”
她哦了一声,心底微微发热。
他伸手摘下一片叶子,“你看,到了晚,叶子就会合起来,好似夫妻团聚。有人说,恋人在合欢树下拥抱亲吻,就可以长相厮守。”
深邃的眸,就那么静静看着她,“春芽,嫁给我。”
他摊开手,手心放着一枚翡翠戒指。
“这是外公托荣娇带给我的,荣家传了许多代的东西,本该给荣姓子孙,但外公说,给你最合适。”
春芽没动,看着那枚漂亮的戒指,椭圆的满绿蛋面,裸石莹润清透,完美无暇,造型古朴,也许是后期改造过,18K金围满钻的镶嵌,带着一种全新的时尚感。
他轻声道,“愿意吗?”
她看了他两秒,笑着点头。
他眉眼一弯,牵起她的手,将那戒指套到了她的无名指。
不大不小刚刚好,显得葱白一般的手指更加纤细动人,他轻轻抬起那素手,就在手背落了一吻。
接着抱住她的纤腰,低下头去,吻她的眼睛,她的脸颊,她的唇……
她有些晕眩,轻轻闭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喘息着放开她,“我们得在你显怀之前把证儿领了。”
春芽瘦,现在三个多月了,却一点也看不出怀孕,小腹仍旧平平的。
这也是她担心的,倘若大着个肚子去领证,想想也怪尴尬的。
“去哪儿领?”
她问。
他的户口早就转走了。
他道,“依你。”
她想了想,“那就回榕城。正好,我们回家扫扫墓,这事儿必须告诉我爸妈。”
他嗯了一声。
她又想起什么,“对了,有件事,你可以答应我吗?”
看着她犹豫的神情,他心中已有猜测。
“不要为难杨家,好不好?”
她近乎哀求地说,其实心里充满了愧疚,毕竟杨家当年对齐家做得也是够绝的。
邵建平看着她,“娶了你,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该相互为难。”
这话的意思……
春芽轻声道,“你会觉得委屈吗?”
他摸了摸她的长发,“你都答应跟我复婚了,我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拥有她就足够了。
春芽笑了笑,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
只是,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她不知怎么的,再也找不回当年那种让人疯狂的悸动。
她甚至有点犹疑,她接下这枚翡翠戒指,是不是有点太过草率……
不知她怎么想,邵建平只一味沉浸在幸福中。
被她拥抱的感觉实在太好,这一刻,什么仇什么恨通通失去了意义,他只想抱着她,就这样直到地老天荒。
天色渐暗,树影婆娑,两人牵着手打算往回走,“走回家就八点半了,今晚有宁楚楚的比赛直播,我一定要看。”
邵建平还想多走走,步调比她慢,“急什么,有重播。”
春芽,“那可不行,这么重要的事必须看直播,之前的衣服都是我给她准备的,如今进了决赛,都是主办方指定,我担心不能体现出楚楚的好来。”
邵建平,“放心吧,有我在,她不会输。”
春芽抬眸看他,“不要,我不要你帮我走后门,我相信她一定可以凭自己的实力拿奖。”
邵建平笑了笑,没再说话。
……
就在不远处,停着一辆蓝色跑车,华丽的蓝,在路灯的映照之下,一点也不低调,抢了许多行人的眼。
但比车更加抢眼的,是靠在车的男人。
他穿一身黑色衬衫,身材分外修长,一双姿势肆意的大长腿,几乎吸引了周围所有的雌性动物,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划了一道,点了烟,甩了两下,将熄灭的火柴扔到了旁边的湿地里。
烦躁,只有抽烟才能稍稍让他平复些。
该死的女人,怀着他的种,还敢跟别的男人如此亲密,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正打算跟去,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叼着烟,看了眼,接了,“干嘛?”
“在哪呢,江大少?”对方口气有些漫不经心。
江晓离说了一个地方,对面那人笑了一声,“别干蠢事,不准备好就想打仗,可是要全军覆没的。”
“我的女人被人亲了。”
江晓离一口吐了嘴里的烟,又呸了两声,暴躁得想打人,以至于旁边想来窥探他的妹子都吓跑了。
“沉住气,赶紧来,我在公司等你。”
对方说完,挂了电话。
而不远处,那对男女的身影也早已经消失。
江晓离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合欢树,又吐息了半天,才转身回到车。
“你他妈找死!”
因为车速太快,险些就撞了别的车,他却骂别人。
半小时后,江晓离大步走进铭望集团的大楼,了总裁专梯,直奔最高层。
到了谭粤铭的办公室门口,他也懒得敲门,直接走了进去,大喇喇在沙发坐下来。
谭粤铭正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听到声音,笑眯眯转过头,漫不经心地点了支烟。
江晓离烦得要命,一双长腿翘到茶几,“叫我过来干嘛?”爱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