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下车，看着他的车走远，才朝批发市场走去。
上次跟那个做东大门原单的老板说好了，近期要走一批货，正好过去看看进度如何了。
那位老板姓洪，女的，四十来岁，原本不太搭理她的，但是看了她带去的货品图，简直赞不绝口，说是她见过拍得最好的。
那是，阿奔的技术，看了没有说不好的。
洪老板也是离过婚的，一人带两个孩子，孩子还都在贵族学校念书，加起来一年上百万的费用，压力也是挺大的，就想找个人倒倒苦水。
知道春芽也是离异的，关系又拉近了些，一聊就聊到十点，别的店铺早都打烊了，这才让春芽赶紧打车回家。
春芽走在路上，看了眼手机，未接来电十几通。
除了两通刀嫂和陈小希打的，余下全是江晓离打的。
倒霉蛋，你到底跑去哪儿了？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快回电话。
。
。
。
再不回电话，小爷我可报警了……
看到“报警”两个字，春芽狠狠抓了把头发，赶紧给他打了过去，“喂？”
“倒霉蛋，你到底上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小爷我有多担心你，你是因为周诗诗生我气吗？我跟她真的什么也没有，你还要我怎么解释……认识你之后我一个女人都没碰过，真的，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同志、同志，别激动啊！”
春芽听到，电话那边有个中年人的声音，猜他可能真在派出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没事，麻烦了，警查同志，人找到了。”
“年轻人，闹闹矛盾很正常的，我媳妇儿年轻时也爱离家出走，多沟通就好了嘛。”
“嗯。”
……
接着听见关车门的声音，“你现在哪儿，我去接你。”
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压着火，仿佛一点即着。
她小声道，“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说着顿了下，“那个……江晓离，这几天我们都冷静一下吧，不要见面，多想……”
“我不同意！”他一口打断她，油门踩得挺猛，发动机的轰鸣声震得她耳膜痛，“你不能因为我过去犯的糊涂惩罚我，这对我不公平！”
“江晓离，你先别生气，我说的是我们好好冷静一下，没说别的。”
“好好的，冷静什么冷静！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周诗诗又添油加醋跟你说了什么！我看她是不想混了！”
“没有，跟她没关系。”
“那你怎么突然又跟我来这套，耍小爷很好玩是不是！”
“我没耍你！”
“你总得给我个像样的理由。”
“因为……因为我喜欢上了别人……”
说完她就后悔了。
因为她意识到，他在开车，万一激动之下出点什么事咋办……
“江晓离！”
“江晓离！”
……
那头一片死寂，她心脏蓦地一痛，差点弯下身去。
“你再说一遍。”
那头的他，每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
她心又蓦地一松，一只手按住胸口，平复了一下心跳，“我说，我喜欢上别人了。”
“谁？”
“这个我没必要告诉你，我不希望你去找他麻烦。”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输不起？”
春芽没说话。
他冷笑了一声，“那你当面跟我说清楚，我不要在电话里听你说这些，我去你楼下等你。”
春芽紧了紧电话，“好吧……嘟嘟嘟……”
他已经把电话挂了。
正好走到路口，她打了辆车，报了地址，师傅掉了个头，就朝大风方向开去。
四月的晚上还是有些凉，风一阵一阵从窗户灌进来，师傅道，“把窗户关上吧，别吹感冒了。”
春芽没说话，摇着手把，将窗玻璃关上。
师傅拧开音乐，里头放着一首很老很老的歌。
早都过时了，歌词却是那么应景。
……
给你的你一点都不理会，
倒不如将这段情碾成灰，
就让它随着风去飞……
……
“姑娘，失恋了吧？”
师傅显然是见惯了坐出租听情歌，哭得无声无息的人，“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爱不爱都是个过场。”
“我年轻时也爱过一个像你这么好看的姑娘，人家家庭好啊，父母都是高知，瞧不上我们这样的乡下小子，谈了两年还是吹了。如今想想也对，门不当户不对的，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她嫁了个博士，出国了。我呢，也找了个媳妇儿，没她好看，也没她有文化，但我们相扶相持走了这么多年，我很知足。”
“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爱情就是无聊时拿来回忆的，好好找个踏实的人过日子才是真的……”
师傅一路说了很多，说到年轻时笑，说到结婚也笑，说到儿子出生也笑，说到媳妇儿骂他也笑。
真是个知足常乐的人。
等到了地方，春芽付了钱，“谢谢啊师傅，希望你一直都能开心的过下去。”
师傅这才叹了口气，走了。
……
走到楼下，就看到昏暗的屋檐下，站着一道修长的影子，还有一点星微火光。
寂寞，黯淡。
线条优美的轮廓就在昏沉的光下明灭。
江晓离从来不抽烟的，他说他中学时跟一帮垃圾吸过，香烟口味太轻，根本刺激不了他的神经，后来什么都戒了，对香烟也提不起兴趣。
今天是她第一次看他抽烟，真正抽出了寂寞的男人味儿。
“怎么还抽上烟了？”
她顺手就把他指间的烟扔了。
江晓离笑了一下。
怎么形容那笑呢，
冷，不屑，嘲弄，“你又喜欢上谁了？一周之前，你还跟小爷上床，怎么叫的你忘了？不过几天，你能喜欢上谁？你骗人也要编个像样点的理由。”
虽然心里知道，她可能从来就没喜欢过他，但至少她的身体一直是顺从的，现在要正式把他踢开，怕是连那点温存也不再留恋了。
她背靠墙，“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瞬间的事。”
“而起，你不一直都知道吗，我本来就是因为和你妈有协议，才跟你在一起的，是你打乱了这个协议，我想闲着也是闲着，就真心跟你试试，但感情没法强求，我确实没有办法喜欢你，遇见那个人我就知道，真的没有办法……”
胡咚！
那是拳头砸在墙上的声音，听着都疼。
“蒋春芽，你太过分了！”
春芽别过头，不敢看他的脸，更不敢去看他的手，只冷声道，“如果你还要死缠烂打的话，我会看不起你的！”
嗬！
他冷笑，“看不起我……为了你，我跟我妈反目，为了你，我拒绝宋可心，拒绝蓝宝儿，为了你，我连江远继承人的位置都准备放弃，你现在跟我说，你看不起我！”
“蒋春芽，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不过就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你以为你多高贵，除了小爷，谁还会把你放在眼里，你真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
“对啊，我没自知之明，但你是有眼无珠！你就是个傻子！”
江晓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怀里，抱着她狠狠吻了下去。
这一次，她铁了心不给他机会，没等他深入就一口咬在他舌尖上，动作狠而急，满嘴都是铁锈味。
“你……”
“以后不准碰我，你要再碰我一下，我就喊非礼，从此以后你我各走各的，如果你想用什么方法报复我，我也奉陪到底，我就是不爱你，我骗不了自己，”
“我不喜欢你，而且永远不可能喜欢上你，你赶紧走！”
“春芽，要帮忙吗？”
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