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 手打滑,意味着什么,前功尽弃,永劫不复。就像你用了些心思和口才,牵着相亲刚认识女孩,拐了个路口,直直和前女友撞个满怀,先松开女孩手的人是你,还有什么希望牵起她的小手,下个路口继续走? 那个充盈时直径仅3mm的动脉血管,就是一条珍贵的毒蛇,你凑巧活捉,让它没有挣脱,却不能拿捏它的七寸,治它于死地。等到你脱力劳伤,它伺机缩进深层组织的洞穴里去,你奈何不了它,角色转换,捕蛇者成了被窥伺的饵食。即便剖开探查,也不能再找到血管断端,不能结扎止血。 这样的结果没有人接受,一旦松开,跟我们无动于衷,静静看了警察流尽全身的血死亡,有什么区别?救不活,不如来不及救,能让人安心。 既然如此,唯一救命的机会,只能是那个自杀骗保的日本大叔了。 “先救警察,他的情况危急。我先生等下一辆车,我能做主,我,我还有我先生常吃的药。”日本太太放下小女孩,打开挎包,慌乱地翻找。 怎么可能有这样大义的女子? 还是因为她有所图谋! 一个是相濡以沫的丈夫,一个却是毫无瓜葛的外人,没有人能有这份魄力,做出这般惊人之举。 可惜,她不知道在狭窄的飞机上原地不动,3个多小时,对于像日本大叔这样的胖人,是有生命危险的,更何况他在上飞机前服用了凝血药物。他是报以必死的决心,却在此时把众人逼上绝路。更何况下肢产生的血栓随全身血液运行,肢体残疾,全身中毒,器官衰竭,甚至生命危险都将接踵而至。是急症,也是绝路! “胡闹,这是我的病人,我不同意,推上车,走。”急救医生硬闯过去,一步都没有停留。 “让他们走,警察需要监护急救车,这辆不行。那个日本人是肺栓塞,抢救不及时也会死,所有挡住生命通道的,都是杀人犯。” “我知道大伙心急,先散开,留出空间,听我说。这样年纪大的人,我们身边也有很多,谁忍心看着他去死。我有办法救刘警官,把我的行李箱拿过来。”电光火石之间,筱佩也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是不是对的。 筱佩真的有办法,她想到自己行李超重的原因了,那个卖避孕套的妖艳贱货,竟然送她一箱手术器械,5公斤重,为了在大阪机场拦住她,差点给新干线装□□,结果就是来最后一波压榨穷苦学生的,他倒是心满意足走了。筱佩正好把手术箱的钱,补贴给了海关和机场。 还好自己没有一气之下扔掉这个手术器械箱,也多亏他的一番心意,现在除了手术刀片和手术针,应有尽有,都可以当场全麻割双眼皮了。 “破开,谢谢。”筱佩回想起自己忘记密码的尴尬事,硬着头皮让特警暴力破箱。 一掌一肘,“喀——”箱子开了。力度之大,震地装内衣的真空袋,像氦气球一样飘起来了。特警一把抓住,脸刷红,轻轻塞在一堆衣服下。 筱佩装作阔气不在意钱的淡定脸,颤颤抖抖提出手术器械箱放在地上,取两把止血钳,一包纱布靠近学长。学长用右手按压血管断端,筱佩用左手持钳,靠着学长的手指向深部组织游离血管,“咔——”夹住了吗?筱佩不敢提起血管,也不敢让学长放手。 学长轻叹一口气,抓住筱佩的手指,放到自己右手之下,“摸到了吗?如果再遇到这样的情况,知道怎么做了吗?” 是真的,止血钳骑在血管之上,定住身体命脉,像是大坝立于九天之上,峨峨兮若高山,稳住天下大势。 危机暂时解除,筱佩用小行李箱垫在刘警官的小腿下,铺上无菌大单,给他注射药剂,推来行李架,为他挂上生理盐水,现在能做的是维持他的血容量,防止细胞中的有毒成分散入血管,就算安全了。 筱佩的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察觉到一些异样,可惜层层袭来的疲倦感淹没,困倦倦的,懒洋洋的,没有一丝力气,之前肾上腺飙升,突破自己的极限,现在腰酸背痛,好想窝在学长的胸膛睡觉。 学长正要起身,从手术器械箱取出一瓶消毒液,撕开一条无菌巾,想去清洗一番,特警围起警戒线,疏散人群,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但不能靠在学长身上也是美中不足的一点。刚才枪毙不怂的特警小伙过来了,“同志,辛苦你了,我扶你去休息吧。”学长抬起血淋淋的双手,既不高于肩部,又不低于腰部,两肘未过腋中线,但硬生生转过脑袋。 此时的画外音应该是:在下坂本,有何贵干。 “我不累,我站着,看看病人情况,学长快去快回我等你哦。” 筱佩亲切扬扬小手,好像是跨越次元壁,触及到前世的老公。 机场经理拿出帕子,擦擦冷汗,现在的小年轻就是不稳重,大庭广众勾勾搭搭没个正型,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女儿要是这般开窍,自己还愁抱不上外孙孙,颐养天年嘛。跟什么记者团驻外去了,电视上也不见露脸,就会耍横跟自己赌气,还不如养只鹦鹉跟自己说话。 经理招手叫来穿便装的空姐,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还摆拍了几张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的荣誉照。旁边的姑娘小伙纷纷效仿,也不知道把这一天的见闻都告诉了谁。 小伙还是把筱佩的行李箱锁好,扛过来,放稳叫筱佩坐下。自己向后退了一步,拍了筱佩的肩,用手挡住气流,说了一声“交给我们处理。”昂首阔步,回到特警执勤车前,跟兄弟们站成一伍。“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要我说,你们通通配不上。”枪毙不怂的特警队长先是故作高深,随即佯装发怒,“巡逻去。” “乌拉乌拉……” 救护车到了,急救医生光彩夺目,“打急救电话的人是谁”翻开刘警官的眼睑,查看他颈部伤口的状况“这活做得很漂亮,是你吗小姑娘。”筱佩默然回答,“不是,是医生处理的。” “看着也不像,行,拉走,来两个小伙子帮忙,打急救电话的也上车。你跟着走吗?” “不了,这是他的随身物品,都收拾好了。”筱佩拒绝了,并把随身物品压在小伙子的手臂下,拍了拍他的肩头。抱歉不能信守承诺,愿你安好,去病弃疾。筱佩直觉自己出师不利,此地不要久留为好。 旁人一边惊奇这么好的出名机会,小姑娘和她男朋友怎么不珍惜,一边打给接机的亲朋好友,“救护车来了,快发车,我马上到,确认三洞六医院。” 机场离306医院不远,对朝阳区民众来说,这个热闹需要即时跟进。 “我也去,我是机场负责人。”经理立头功的想法未曾断绝。 大波媒体朋友涌在门口,特警控制住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在安保人员和特警的武力加持下,只容许出,不容许进,安检门前排队的良民更多了。 机场经理决定不与救护车随行,而是整理衣领,迎接人生最辉煌的演讲时刻。同志们,媒体朋友们,为了民族大义,向我开炮吧。 学长洗手出来,看到大厅就剩下拎着破行李箱的那名男士,枪毙不怂的特警队长一左一右,在筱佩的十步之间,好像知道筱佩下一刻会疲劳过度晕倒过去。 “报告队长,逃犯断气了,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 筱佩抬起头来满脸稚气,你说碎,好黑人,豁我哦,你说的是喇个瓜娃子? 路人:嘤嘤嘤,还好我没有走,我要录下来,啊,我手机呢,嘤嘤嘤,我手机没了,哪个混蛋偷我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