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后娘娘在外求见。”荀恩进御书房通报道。 “不见。”百里允澈依旧低头批阅着奏章。 “陛下,皇后娘娘正跪在外面。”荀恩不忍道。 百里允澈一听此话,头一抬,眉间拢起,冷言道:“随她去!”他心不在焉的翻看着奏章,心里想着外面风雨并济她的身体怎么吃得消。 殿外冷风刺骨,大雨磅薄,尽倾华紧咬着下唇,睫毛轻轻颤动着,雨珠混着泪水划过面颊。 荀恩走出书房,对着尽倾华道:“皇后娘娘,陛下有要事处理实在腾不出空见娘娘,娘娘还是先请回吧!” “无碍,本宫就跪在这儿,什么时候陛下有空了,本宫还能先排上个空闲。” “娘娘,你这又何……。”荀恩也知劝不了她,只能进了书房再去禀告。 “尽倾华,你到底想干什么?”百里允澈走出书房。 “求陛下饶过苏祁,饶过苏凝若,放苏氏一条生路!”尽倾华伏地磕头,一字一句都是惊心动魄。 百里允澈附身点起她的下颚,动怒道:“苏祁勾结外商谋取国库罪当诛九族,孤念其你皇后的情面才诛他一人;孤早就下旨昭告天下三年不选秀,可苏千行还敢违抗旨意欲将其女上献给孤,孤是考虑你的情绪对他一忍再忍,可他的女儿竟然对你出言不逊,孤怎能视而不见。” 尽倾华心口猛地一颤,原来为了她,他已给足了仁慈,是她得寸进尺了。 “再者,苏千行一向不够安分,苏凝若能嫁给林源也是捡回了一条命。” “陛下考虑的如此周到,不知有没有想过怎么处置我?我也是旧商国的人。” “尽倾华,你不要得寸进尺。” 尽倾华抬手想触及他的脸庞,忽然眼前一黑,身子便倒进了温暖之地,那淡淡的檀香让她格外安定。等她再醒来时已在殊华殿,而他正坐在床沿上望着她,他望她的眼神分明是在疼惜,却在她唤了他一声‘容儿’后恢复了冷漠。 “好生休息,孤先走了。”百里允澈起身要走被尽倾华扯住了衣角。 尽倾华小声哀求道:“容儿,可不可以陪我说说话?” 只是这一句已将他的心千刀万剐,他没有离开,也没有转过身去。 “表姐说她想成为容儿的宠妃是想给家族带来荣誉,而我身为家族的一员,不旦没有想到这个方面替他们争取到这份殊荣,反而惹得容儿讨厌。好像……我这辈子都在追逐你的脚步,却总是让你感到疲惫。”尽倾华扬起一抹惨淡的笑容,泪眼朦胧。 百里允澈转身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尽倾华,我是真的败给你了。”那晚洛翊宸能顺当的进入荣王府就证明王府里还存有他的眼线,他们在王府争执的一字一句,洛翊宸的眼线都会传达。 于是他故意和尽倾华决裂是要洛翊宸在她身上看不到希望,这样洛翊宸就会将目标转移到他身上,因为尽倾华根本不是洛翊宸的对手。到时他假意与洛翊宸联手,晨国大战,他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只是那日看她被苏凝若欺负,他就心软了。天下与尽倾华,他不该做出‘牺牲’她的选择。 “容儿,你相信我对你的情意了?” “相信。” “那你……还会生气吗?” “我比较骄傲需要你好好的哄,但我保证此生再不会说一句伤你的话。”伤她心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备受煎熬。 “容儿,我没有听错吧?” “之前的话你都可以听错,因为我会记得,但是现在我说的这一句你必须记牢了,从今往后,朝中不会容有苏千行,而我会是你的权利,我会宠你,会和你执手偕老。” 尽倾华没有问他为什么朝中会容不下苏千行,因为她害怕,怕他说出的理由和她所想一致,如此她又会跌进复杂的抉择中。 殊华殿 “那碗堕胎药实在有伤身体,你的体质定会大不如前,以后还需好好调养,万不可像昨日那般受凉了。”苏以陌执笔而落,洋洋洒洒,“我开一些滋补的药,今日你派人去太医院取来。” 尽倾华点了点头,“又劳烦你在陛下面前说谎了。” “还好陛下信任我来为你请平安脉,要是他知道实情了必定要追究到底。” “其实也怪不上孙如,是我自作聪明又一谓的担心和不信任陛下才会求助于她,以她的处境提出一命换一命也不过分。如今她已回了赵国,此生再无相见的可能,只是江与怀还被困在赵国,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营救他。” “在赵国至少还能活着,回来就未必了。” 尽倾华叹息,的确,江与怀办事不利,就算回来容儿也未必能容得下他。“这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少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 “就算天下统一了,也不会真的平定,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尽倾华对上他温和的双眸,认真道:“苏大哥,我觉得太医的身份于你真是屈才了。” 苏以陌一怔,承蒙圣恩,平步青云,光宗耀祖,这是他曾经怀有的抱负,可惜事与愿违。 尽倾华见他沉思,笑道:“还是算了,官场上尔虞我诈,还是平安就好。” 她的声音很轻,却一击一拍的打进他的心里。 —“可表哥对傅姑娘未免太上心了。” 此生他对尽倾华的情意就像是中了魔咒,只要一动心,他的内心就会受到折磨,一颗愧疚之心终生不得解脱。 三月下旬,户部掌使苏祁因勾结外商谋取国库被百里允澈下旨处死;同日,苏凝若嫁于镇北将军林源,紧接着苏千行大病半月未上朝,百里允澈下旨撤去了他的官职。 “枝繁茂叶已将枯,一族一脉终分离。”尽倾华沉沉的叹了口气,手中的茶杯颤抖落地。 一切已成定局,从此再无旧商国的苏氏。 御书房里,百里允澈将一封密封好的信交给顾素兮,“你去赵国替孤转达沐思音,让她务必救出江与怀,至于她开什么样条件什么时候索要,孤都同意。以此信为凭证。” “是……只是……陛下要营救江统领为什么不直接让属下去劫狱,何必要麻烦沐思音还倒欠她个人情呢!”顾素兮不解道。 “在赵国劫狱太过冒险,一旦失败恐生事端,这样危险又没有胜算的事还是交给沐思音比较合适。” 顾素兮为难道:“但是……属下不知道沐思音长什么?” 百里允澈将手边的一副画卷扔给了她,“你只要将孤的话带到,其余的事便交给沐思音,然后你就去易国,去易国要做的事不用孤你教你吧!”洛翊宸敢在他身边安插眼线,他就要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 “属下明白。” “走之前去试探下苏以陌。”百里允澈瞥了眼脸色惊讶的顾素兮,语气依旧淡然道:“就算洛翊宸猜到你是孤派去的细作,凭着他的自负,他不会想除掉你反而会想着如何笼络你,以此让你在孤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即使是许你无上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你也不能有所贪恋。” 莫名的寒意窜上脊椎,顾素兮低头回道:“属下定然对陛下忠心不二。” 太医院的某个同僚拍了拍苏以陌的肩膀,语气怪怪道:“苏太医,外面有个美人找你,艳福不浅啊!” 苏以陌笑了笑没有搭理他的调侃,放下手中的事走了出去。 “顾门主,怎么是你?”苏以陌款款的走下台阶,脸上的笑意倏然冰封。 顾素兮收下他脸色的变化,笑道:“相识一场也算旧交,临行前想和你告个别。” “去哪?” 顾素兮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可是陛下让你出去的?” “嗯。” “既然如此,你多保重吧!”苏以陌转身踏上台阶。 “苏以陌,谢谢你当初救我。” 苏以陌脚步一顿,回过身,再问道:“你到底去哪里?” “保重!”顾素兮转身向前走去,陛下猜测苏以陌是易国太子安排在他们身边的眼线,于是要她将自己去易国做细作的事告之于他。一旦苏以陌向易国传递消息,便是难逃一死。 无论他是或者不是,她都选择护住苏以陌的命,因为这是她欠他的。 …… “都被关进椿禧宫了,论身份还不如我们这些奴婢,怎么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每日都对我们挑三拣四真是可恨,你瞧我这手臂上被她打的。”某个侍女卷起满带伤痕的手臂对着同行的人诉苦道。 “嘘!你小点声。”同行的侍女拉下她的衣袖,小声道:“我好几次晚上当值都看见陛下进去后直到早上再出来。” “难不成她还是陛下的侍妾,这也太乱了。” “陛下不也封了旧商国的太皇女做皇后,这宫中本就不干净。” 流言以一传十,以十传百的速度在宫中不断转播开,传到尽倾华的耳中,流言已加码成了椿禧宫的那位受陛下夜夜恩宠已怀有身孕,陛下一直不正式册封皇后全是对椿禧宫那位的深情。 如果不是容儿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椿禧宫,不管是怀着当初的仇恨还是现在的怒火,她都要亲手掐死李凤簇才算舒坦。 “好了。”苏以陌将搭脉的手收回,见她走神,问道:“你怎么了? “本宫在想陛下当初下旨任何人不得接近椿禧宫,是不是这道旨意只是针对本宫的?难不成他在保护李凤簇?”尽倾华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望向站在一旁的绘清。 苏以陌心领神会,回道:“陛下对娘娘一片真心,留住李凤簇自有陛下的用意,娘娘不必介怀。” 尽倾华轻笑了声,“不必介怀?本宫的母皇和父后皆是死在她的手里,她活一日本宫就不得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