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拂过山岗的时候,王宥之正坐在凳子上,望着眼前的姑娘发呆。而初次见面的落子音与魏子芙原本拘谨的谈吐也拗不过玉儿的牵线搭桥,不多久便聊出了乐子来,只把王宥之丢在一旁,三人围成一圈谈天说地。 可是王宥之似乎并没有显出被冷落的感觉,嘴咧的像那篱笆墙上攀着的兰花。可能单纯只是因为一看到魏子芙就很高兴的缘故,所以并不会在意能不能搭上话,所以此刻的他理应是欢快的,至少浮于面上的笑容,做不了假。 约莫快要黄昏的时候,一小厮从远处匆匆跑来,看那冲劲目标定是很远的去处,不料路过魏子芙家的竹篱笆时,愣是猛地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趴在篱笆墙上往里头喊:“少爷,少爷....” 而正发呆的王宥之此刻正背对着他,三声少爷入耳,便头也不回的应了句:“喊什么喊,喊什么喊,家里着火了?” 小厮见自家少爷很不高兴的模样,便一时愣在那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心想“那我到底是继续把事儿说了呀,还是不说啊?继续说下去,恐怕不会讨好,可是若不说只这么回去,恐怕还得挨管家一顿打。” 寻思来寻思去,还是觉得挨骂总比挨打好,故提了桑说:“内个,少爷,老爷叫您回去呢,说是苏州苏大夫可能今天就要启程回去了,所以让你回去送送。” 王宥之这才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是说苏大哥他们今天要走了?” “是呢”小厮点了点头说:“老爷是这么跟小的交代的,少爷您还是快点回去一趟吧。” 三位姑娘正说着,却突然被这对主仆打断,却又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便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们。 玉儿终于按捺不住,便跑上前去,猛地一拍王宥之的后背说:“看不出啊,你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呢?怎么着,着急忙慌的” 王宥之回过头来,被拍的生疼,便挤出极为生硬的笑容,说:“哦,也没多大的事儿,就是家里前些天来的几位客人今天要走了,我爹让我回去送送他们。” “那王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别误了事儿”魏子芙慢慢地站起身来,轻声细语的和王宥之说。 王宥之看着魏子芙,挠了挠头,有些想走,却又舍不得,只愣在那里,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 此处正僵住时,小厮突然说:“少爷,咱好像不用回去了,老爷.....老爷他们过来了。” 王宥之应声望去,不远处的路口,王老爷子领着一众人正往这边赶,他一眼便认出了老爷子身边正是苏长风,余梦等人。 “爹!”王宥之敞开嗓子朝着路口喊,还不时的挥着手。 王老爷听见王宥之喊声的时候已然将近魏子芙家门前了。 王宥之嘟囔着嘴,有些不高兴,毕竟喊了这么久也没搭理他。 “爹,喊你半天了,你倒是应我一声啊。”王宥之噘着嘴说。 王老爷白了一眼王宥之,笑着对苏长风一行人说:“你们看看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我就知道他在这里,你们都不知道哦,他啊,每次到了这里就拔不动腿,各位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魏子芙立在院子里,神情突然恍惚,他看着眼前这位牵着白马的少年熟悉到深入骨髓。 “梦......梦哥哥” 魏子芙眼中突然闪出泪花,傻傻的望着不远处的余梦。 余梦寻声望去,泪水突然涌了出来。 ....... ....... “子芙怎么会和余兄认识啊?好像还很亲的样子呢” 已是子时,可王宥之依旧没能入睡,他反复回忆着傍晚时发生在魏子家的场景,就仿佛一根银针反复扎着他的内心。 “子芙居然还哭了,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嘛,居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余梦抱在一起哭”王宥之越想心里越难受,居然用被子捂着头哽咽起来。 而与此同时,他未曾发现的是,一只白鸽匆匆飞过他的窗口,落在了王老爷的卧房里。 “咕咕咕” 鸽子的声响惊觉了王老爷,他轻声的下了床,卧房里静到连这缓慢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烛光里,王老爷娴熟的将信从鸽子的腿上取下来展开,那一瞬,可以明显的看到其脸上充斥的惊愕,惶恐与不安。 他慌忙的穿上衣服,扶着墙角的一处完全没有任何不同的墙面,往里用力一按,一道暗门便慢慢地从床的一侧开启,往里是盘旋而下的石梯。 王老爷端着烛台,沿着楼梯轻步的往下走,面色无比凝重。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王老爷来到了暗道最底层,眼前是明亮且宽敞的大厅,卫士三步一人,手握重器,靠墙而立,四壁为大理石砌成,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光。 王老爷吹灭了手中的蜡烛,将烛台递予迎上前来的士兵。然后直径的朝着左侧的一条长廊走去,尽头是一扇铁质门,他使了个眼色,卫士便用钥匙将挂在门上的重锁打开,伴随着厚重的吱吱声,一面铁栏围成的牢笼出现在眼前,而里头坐着的正是浪子周。 “你终于来了” 浪子周坐在地上,两眼直勾勾的望着王老爷,嘴角扬起自信的笑容。 王老爷挥了挥手,示意卫士将铁栏打开。 士兵有些迟疑:“大人......他......” 王老爷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说:“打开吧.....不会有事。” 士兵这才缓缓的从腰间掏出钥匙,颤抖着双手将铁栏打开,而铁栏里头,浪子周依旧纹丝不动。 “哈哈哈” 浪子周突然大笑起来,“怎么,不敢开门?怕我跑了不成?你们可知凭我的功夫,你们这些三脚猫和这几把破锁就能栓得住我?” “周大侠”王老爷音声低沉,“您究竟是为何这般劳费周折,难道只是为了来见老夫不成?我们老一辈之间的恩怨,为何非要牵扯我儿?” “不通过您的儿子带这龙纹玉佩,您又如何愿意见我呢?”浪子周依旧笑容满面:“你可知这龙纹玉佩是多少人垂涎已久的宝贝,在下双手奉上,您又何苦这般不悦呢?” “放屁!”王老爷一声怒吼:“如今的龙纹玉佩又有何用?烟雨楼早已不在人间。” 浪子周声音突然阴沉下来,他说:“您说归您说,可是有些人未必就会信啊。” “你说谁?”王老爷眼中闪出一抹杀气。 “白首”浪子周说着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王老爷跟前,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周遭士兵欲上前,却被王老爷喝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首估计已经开始对你动手了吧?不然你也不会半夜过来找我。我说的没错吧?” ........ ........... 京都 “不得不说,你这步棋下的还真是大”轻翎子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茶杯。“可是,你果真有这么大的把握?你可曾想过一旦失败了,会怎么样?” 白首背对着烛光,双手背于身后,仰头望天:“我若不动,最先死的只能是我,您游走江湖这么多年,会不知?这世上欲杀我而后快之人千千万,而我忌惮者仅此一人,这一战终究不可避免。” “唐十三是个愚人,差点坏了我的好事,多亏翎兄相助,才得以进展的如此顺利”白首说:“日后必定少不了您的荣华富贵。” 轻翎子摆了摆手:“荣华富贵这些东西且不说,以我看,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你现在的敌人绝对不止他一人,还望多加谨慎,小心被暗箭所伤啊。” ...... ...... 有风吹过那红色的小窗,窗里是郁郁寡欢的人儿。她不知为何又一次忧郁起来,像极了当年病重的模样,可是明明她已经痊愈了呀。落子音双手托着下巴,望着半空中的一轮月,思绪竟一时不知该从何起。 明明又一次遇到了余梦,却并没有如她所期许般高兴,有的竟然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与魏子芙之间久别重逢的激动与泪水,当时居然硬生生的没能说出一句话来,直到此时依旧憋的厉害。 她心想,可能这便是造化了,命运注定如此,又何况是些并不熟的人,细细的算来照面不过两三次,说话不出十来句。所以说起难受可能算是矫情,更是牵强。 于是这般自我安慰着,竟缓缓地趴在桌子上入了睡。窗帘在风中打着转,一抹泪水沿着她极为精致的鼻梁慢慢滑落,在她美丽的面容上留下依稀的泪痕。 .... ... 这一夜注定不是清风明月的夜,夜幕下浪子周矫健的身影划过乌黑的城墙,身后是一众快如闪电的黑衣随从。而守城的士兵正三三两两睡的憨实,他们并不在意这一夜会发生什么。 而卧龙山的胡忠常此刻也已启程,他们得到密信,已然摸准白首的确切位置,一群梁国余党伪装成的货运车队,乘着月光朝着京都缓缓出发。 ..... ....... 皇城 “消息准确与否?”皇帝坐在书房里,神情严肃。 “禀告圣上,千真万确,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顺利开展”郭世名双膝跪在地上,双手伏地,言辞诚恳的回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