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力道:“姑娘慈悲,小人知道。可是如今外面虎视眈眈,姑娘怎能涉险?若是老爷知道了,必定责罚小人,还请姑娘三思!”
陈力临行前可是得了林如海的嘱咐,万事以邢岫烟的安全为第一要务。邢岫烟要带头捕杀蝗虫,这份心意很可贵,但是陈力绝对不会愿意看到邢岫烟涉险。
他宁可自己多忙些。
邢岫烟想了想,道:“也罢。这就是这次救下的孩子?多大了?”
“是的,姑娘,他八岁了。”
“他父母呢?”
“他父亲收了钱,他娘不敢违逆丈夫一味哭泣。因此小人说,这孩子在庄子上做事便是庄子上的人,我们庄子上是出了钱粮签了契约的。既然收了我们庄子上的钱,怎可一人货两家。好说歹说这才拦了下来。”
邢岫烟道:“既然如此,这孩子就劳烦陈叔费心吧。”
“是。”
陈力见邢岫烟没有旁的吩咐,便带着这孩子退下了。
这种父母俱在偏偏还愚钝得紧的孩子最是麻烦。如果不是林家和邢家势大,背后还站着皇家,陈力也不敢留下这个孩子。
至于现在么……八岁的孩子,就是看着瘦弱些,也是个大孩子了。好生教个几年,也能当差。
这件事让邢岫烟多了几分紧迫感。
庄子上的钱粮哗哗哗地流出去,换成一包又一包的蝗虫。邢岫烟亲自带着丫头们拿着扫帚把收来的蝗虫晒干、切碎,磨成粉。邢岫烟苦中作乐,把蝗虫粉混着稀稀的绿豆面烙了薄饼,因为加了盐和葱花,味道还不错。只可惜,那些丫头们多不敢吃,只她一个,可是哪怕她正在长身子的年岁,也吃不了多少。
大多数蝗虫稍稍加工之后就送到西庄,用来喂养鸡鸭鹅和猪仔等家禽牲畜。
另一边,琅琊县令张孝达也得了消息,着实吓了一跳。
他很怕邢岫烟会出事。且不说邢岫烟是皇帝得用的人,她出事了皇帝会如何,就是邢忠的怒火也不是他能抵挡的。
张孝达连忙抽空来到庄子上探望。
不想,他才在正堂坐下就看见高宝保风尘仆仆满面红光地从外面进来,一进屋就高声道:
“贤侄女,报喜的人来了,快把你的体己茶拿来!”
邢岫烟非常惊讶:“高叔叔,我何喜之有呀?”
高宝保道:“万岁封了林如海林侍郎为高密县公,封了令尊邢布政为即墨县公,三代始降。这会儿天使已经到了济南了。我可是得了消息就来琅琊与侄女道喜了呢。”
邢岫烟道:“果然是喜事!那侄女可要好好谢谢叔父了。就是不知道万岁对莱州可有新的安排?”
高宝保的眼底闪过一丝赞赏。
他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升平度州和胶州为直隶州,另降莱州府为莱州。”
高宝保说得轻描淡写,可邢岫烟听得却是胆战心惊。
在前朝的时候,在前朝的时候青州府、莱州府、登州府合称登莱青道,当然,前朝莱州府经过几度变迁,而这变迁就跟胶州是否设立有关。设立胶州府的时候,这个地区被叫做登莱青胶道,不设的时候就叫做登莱青道,其实只是名称上的变化,代表的区域却是不变的。国朝沿袭前朝,因为之前没有设立胶州府,因此登莱青道就三个州府,胶州和平度州一起归莱州府管辖。
可是现在,把平度州和胶州升为直隶州,就等于把这两个州府从登莱青道地区版图上挖去,直接挂在了中央名下,归朝廷管辖。
看着寻常,实际上却不寻常。
邢岫烟立刻意识到,只怕她在琅琊县的所作所为一直被人盯着,也不止一个人盯着她庄子上的盐,甚至还有人伸手了。为了应对其中的算计,皇帝才把平度州和胶州升为直隶州。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琅琊县跟即墨县、高密县一起,属于胶州府,归朝廷直接管辖。
的确便宜许多。
这样想着,脸上却是一丝儿都不露:
“原来如此。那新任胶州知府能早些就任才好。外头这么乱,这个月的钱粮也迟了两日,侄女这心中着实惦记着 ,只求来个能做事的好官主持大局呢。”
高宝保道:“贤侄女放心。这新任胶州知府是你我的熟人,就是那位闵万重闵大人。白旭白大人也升了即墨县令。”
即墨县乃是中等县,白旭出任正六品即墨县县令,这是升官。
邢岫烟听说,大喜:“果然是皇恩浩荡!”
又连忙让管家备上酒席,她要招待高宝保和张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