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折连同厚厚的一叠油画以及给林如海林黛玉的信件被送走后,邢岫烟照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自己生活。就跟她说过的那样,庄子上不久之后就来了许多商人,虽然盐巴这些商人不能上手,可是带着白花花的盐粒的咸鱼肉一样是抢手货。这些商人就宛如蚂蚁搬家一般从庄户上收购咸鱼肉,也让邢岫烟从庄子上回收了大量的银钱。
邢岫烟立刻就拿出了其中的八成置办田地,因为在现有的庄子的西侧,因此唤做西庄。
有了新的庄子地,邢岫烟又开始雇佣人手建设西庄。头一件便是雇人修房子修货栈打笼子预备着在屋子里种苜蓿养鸡养鸭养鹅养猪崽。没办法,外头闹蝗灾呢,在天空底下种苜蓿绝对是一无所获。第二件便是雇佣当地的小孩子养蚯蚓收蚯蚓土。
这些事情邢家早有章程,陈力作为林家三管家又是做惯了的,本不需要邢岫烟费心。
可是接下来的种种迹象都让她忧心忡忡。
庭院里蚱蜢越来愈多了。本来这庭院里就撒了苜蓿种子,天气微微回暖,苜蓿就发了芽,那嫩嫩的叶片,看着就叫人喜欢,偶尔有一两只蚂蚱在上面蹦达,也是个趣儿。
可这蚂蚱不是一只两只而是粗粗看去至少一二十只。这就不美妙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邢岫烟就知道,今年的蝗灾已经开始。
要知道,这里可是琅琊县,临海,位于山东的东南部。如果连这里都如此,那外面就更加不要说了。
她只能尽量安排,保证庄子上的出产,也尽量稳定人心、安顿人口。
本以为有了咸鱼肉又有钱粮,琅琊县好歹能消停些,至少比东面的即墨县和西面的高密县强些,可谁承想,这日邢岫烟好好地在屋里坐着,却听到外面喧哗一阵高过一阵。
刚开始的时候,邢岫烟没有在意,可是这喧哗声越来越大,邢岫烟忍不住丢了笔,站起来,皱眉道:“外面发生何事?”
现在是灾荒之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邢岫烟不得不小心。
崔嬷嬷见状,少不了派了个二等丫头出去打听。
山药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却是跌跌撞撞,一进院子,甚至等不及站稳了身子,大叫道:
“姑娘!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篆儿大怒:“什么混帐话!往日里都怎么教你们的!你都忘记了不成?”
邢岫烟伸手拦住了篆儿,沉声道:“发生何事?”
山药也顾不得许多,高声道:“是,是县里要祭蝗神!选了庄子上的孩子。”
“混账!”
邢岫烟唰地站了起来。
崔嬷嬷连忙道:“姑娘,这种陈规陋习古来有之,更何况外面闹得这般厉害!姑娘,有着他们去罢。万不可惹祸上身呀!”
邢岫烟道:“嬷嬷,你是为了我,我如何不知?可今年的蝗灾不过才刚刚看到头呢!现在我若是躲了,来日他们说最适合祭蝗神的是我,我该如何?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转头吩咐道:“告诉管家,让他务必救下那个孩子。另外,鼓动百姓捕杀蝗虫。庄子上出钱,十斤蝗虫一文钱收蝗虫,可折算成粮食!让陈力看着办!”
“是。”
山药、田七、山葵几个连忙分头行事。
篆儿连忙小声道:“姑娘,我们是否要提早做准备?”
“准备什么?”
“当然是,离开……”
这最后两个字,篆儿说得极轻。
邢岫烟道:“离开?我们能去哪儿?信不信我们这里才出了庄子,那头外面就得了消息?更何况,上头也盯着我们呢。”
说完,邢岫烟又坐了下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陈力来回话,还带了一个看上去约莫五岁的男孩儿,瘦巴巴的,瞪着一双怯怯的大眼睛,满脸的迷茫。
隔着帘子,陈力道:“回二姑娘的话,琅琊素信鬼神,神汉神婆颇多。十斤一文根本使唤不动他们,小人只能提价到七斤一文,还动用了库存的红薯。”
这里面的惊险就不用说了。如果不是他用了托儿让庄户佃户们清清楚楚地看到蝗虫可以换钱粮,只怕那些日还不肯散去。
邢岫烟点了点头,道:“他们能动手捕捉蝗虫就行。你多盯着些。另外,”邢岫烟对丫头婆子道:“帮我准备几件棉布衣裳和斗笠,我也要捕杀蝗虫。”
陈力惊呼一声:“姑娘!不可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