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滴水成冰,远处的小山包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下河村,王大柱家传来了一阵声响,葛大花正领着她家的新媳妇打扫着前面的院子。
太阳渐渐的从山头后边探出头来。
一束阳光偷偷的从窗棂的破洞中溜到了东房的木板床上。只见那床布满补丁的被子里正躺着一名年轻男子,他目光呆滞的望着窗外的天。
王哲把视线从窗外转向屋顶的木梁上,思绪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
在这个房间的这张床上他已经躺了快两天了。
任他再怎么难以接受,都不得不承认一个很玄幻的事实,他已经不再是他了。
这或许听上去很拗口也很无厘头,但这正是他所亲身经历的事。
他叫做王哲,是一名生长在20世纪的三好青年,就因为顺手的救了一个失足落水的小孩后,突然的就被扔到了这个地方。
唉,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他的好日子才刚刚向他招手啊!
王哲叹了一口气,然后把目光从灰扑扑的屋顶转向漏风的窗户。
他皱了皱眉头,深呼了几口气后按了按胀疼的脑袋,缓缓的消化脑海里突然出现的记忆片段。
他记得刚有意识的时候,入眼全是涌动的水,水面上漂浮着冰碴子,那是一条暗藏汹涌的河。河面上布满了一层薄薄的冰,寒冷刺骨,冻得人四肢麻木,意识恍惚中一个瘦小的孩子在水中沉沉浮浮,微弱的挣扎着,眼见就要沉了下去,绝望在河面蔓延着。他本能的扑腾过去抱住那孩子,奋力向河边游去。冰碴子随着河水不停的往脸上身上砸,意识越发模糊,在意识消失前的一瞬间,他拼命把自己和孩子甩到河岸边上。
等再次醒来时,脑海中就多出了一些记忆片段,这些片段记录着一个年轻小伙的日常生活,年轻小伙名叫王富贵,生活在一个类似花国六十年代的时期里,但是这里并不是花国而是一个和花国轨迹相同但大部分历史都不同的名叫兴国的国家。年轻小伙是家中的独苗苗。小伙他爸王大柱同志是村里的一名木匠师傅,有点儿手艺,经常就能接点活儿还可以拿回家一些钱和粮食,所以小伙他们家在村里还算是不错的人家,能一日三餐,虽然每餐都只是清汤寡水的野菜糊糊之类的,但不至于像村里其他人家只能勒紧裤腰带硬捱。
清汤寡水!还断炊!
王哲苦着一张脸,忍不住想着他这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六七十年代呀!
一想到那些纪录片里的艰辛岁月,他忍不住头皮有些发麻。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声响,嘈嘈杂杂的如同堵着一团棉花,听不太真切。
“咯吱----”
木门被轻轻推开,随后一人走了进来 。
云秀刚踏进房门就看到床上一直昏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她顿时欣喜的快速走到床边,伸手把她男人给扶着坐起来,然后把手中的碗递给他,轻声的说到“阿贵哥,药好了趁热喝吧。”
这句话怎么感觉有点儿怪怪的?
但是他也没深想,毕竟看着手上的这碗乌漆嘛黑的散发着腥臭味的不明液体,还是有些发难的。
似是看出了他的迟疑,又想到他特别怕吃药的糗事。
云秀忍住笑意道:“阿贵哥,这是妈去王二伯家抓的药,我还加了一勺糖哩,可甜啦!”
所以不要怕药苦,可甜啦!
这年头,糖可是金贵的东西,一般人家也舍不得花那个冤枉钱去买来吃,有点家底的也就过年过节招待客人的时候放一点在开水里,甜甜嘴。像他们家也就王大柱外出给人做木工的时候,能得到主人家给的点糖,当然这不是送的而是给来充当工费。这些糖拿回来葛大花舍不得吃掉,于是她就找了个小罐子一点一点的攒着,打算存着给王富贵回来时吃,这才存了一小罐。
王哲挣扎了一下,还是从被子里伸出手接过药碗,扑鼻而来的腥臭味让他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利索的抬头一碗饮尽。
顿时一股复杂怪异的苦涩味道在嘴里蔓延着。
他莫名的感觉这个怪味有点异常的熟悉。
熟悉的苦腥味,熟悉的粗糙颗粒喇着嗓子,这可不就是昨晚上迷迷糊糊间被灌的一碗药嘛!
他难受的皱起了眉头。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嘴里的怪味淡了不少后王哲才转头看着这个双手攥着衣角面容清秀的女子,
他认得她!
在零星的记忆中,眼前瘦弱的年轻女子是原主那没见过几面的新婚妻子李云秀。
云秀抬头偷偷瞥了一眼正直愣愣盯着她瞅的男人,有些害羞的把脸侧的碎发给夹在了耳后。忍着羞意抿了抿唇,“阿贵哥,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说完红着脸颊接过富贵手中的药碗,转身跑了出去。
走到门外,确定屋内的人看不见后她才沮丧的拍了拍自己红透的脸,有些暗恼自己不够大方。
这可是她的男人呢!干什么这么羞涩。
真是太不争气了,那可是自己打小就定了婚约的男人呀。
随后,又有些委屈的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