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凑的空间顿时安静下来,安静的长玦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可她没有低下头,就看着主任的反应。 高兴忠也被她的直白惊了一下,一时反射弧被拉长。 顿了好一会,他想说些什么,可一对上长玦那期许的目光就又说不出来。 他站起身,拿过杯子,走到后面接起水来,静谧的空间只剩下水流的声音,长玦的心还在打鼓,此时的等待是焦虑的,哪怕是短短的几分钟。 主任喝了一口,然后一只手拖着杯底,看向长玦,还是松了口:“好,我一定好好考虑。” 长玦好像瞬间活了过来,舔了下干涩的唇,让自己逐渐平复了心潮,不去管额上的汗,九十分鞠躬:“谢谢主任。” 高兴忠把杯子放下,没有再看长玦:“你平时也挺努力的。” 长玦走后,他抹了一把脸,看来得把先前定好的服装设计院那人的打算推翻了。 虽然没有绝对的定下来,但机会算是来了,长玦知道自己是在赌,赌高主任的愧疚,她别的事可以不争不抢,但这件事,她不退让。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教室,她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所以没有直接进去,在门口揉揉头发,神经一直都在紧绷状态,现在可以松弛一点了。 半晌,才像平时一样进去了。 上课讲到一半,王蔚手机就响了。 她把化妆盘放下,擦了一把手,接通了电话,旁人听不见什么,但听王蔚的话,长玦就停下手里的上妆,呼吸有些乱了。 “主任啊,怎么回事?” …… “那行,我马上过来,当面商量。” 挂下电话,王蔚把她的化妆品随便一装,临走还说了声:“你们先自己练,我有事出去会。” 是她今天去主任的事吧,生平第一次做如此不光彩之事,长玦自是害怕的,但纵是恐惧万千,她也绝不后悔。 王蔚推开门没有看见人,进去方才见到倚在窗前的高兴忠。 她没有停顿,直接走了过去,站在主任后面:“主任?” 高兴忠这才回过神,揉了揉眼睛,转过来说了一句:“你觉得慕长玦怎么样?” 这把王蔚惊住了:“怎么了,慕长玦惹祸了?不应该呀。” 只见主任摇摇头,又转过去关了窗户,接着手指一直轻敲着窗台,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正当王蔚想再问出口之际,他不急不缓地开口:“这次法国之行,慕长玦去怎么样?” 比较先前的吃惊,现在才是真的怔住了,“你说什么……慕长玦……尼斯?” 主任没有看她,只是点头,把一旁的眼镜拿过来戴上,“嗯,你觉得呢?” 说着坐在了沙发上,目光定定望她。 “行啊,慕长玦是个好苗子,做事也踏实,”反应过来,她自然是乐意的,毕竟长玦是她的学生,她得意她也跟着沾光不是。 她也过去坐了下来,还是问出了疑问:“主任是怎么想到慕长玦呢?听说导师是穆子渊,学生也应该是他们那边的呀?” 主任只是笑笑:“谁说的?” 子渊正在画图纸,一旁的手机响起来,他面不改色地放下画笔。 “喂,你好。” “怎么了?心情不好呀?” 子渊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低沉了,闭了闭眼,缓过来说道:“画图纸脑子都是懵的。” “我也没大事,就是和你随行的人定了,告诉你一声。” “嗯,”子渊显然不怎么在意是谁。 “你小子,能不能好奇点,让我说下去呢?让人受打击了啊,”那边玩笑道。 子渊终于有了些别的情绪,添了些笑意问:“好,是谁呢?” “慕长玦。” 子渊倒没想过是她,仅仅愣了一下就开口:“怎么是她呢?” “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 “什么?”子渊一想有些说不通。 “没事了,你联系一下慕长玦,和她商量去吧。” “行,”子渊习惯性捏捏眉心,慕长玦,最近和他相处比较频繁的人,他以为会带个服装院的男孩子出去,竟然是她,一男一女真的方便吗? 得,就这样吧。 - 在校门口等我。 放学后长玦才看到这条信息,每次她都是走得最晚的一个,现在看教室已经寥寥无几的几人人,感觉自己有种犯错的罪恶感。 他还在吗? 长玦跑着下楼,出了门口没有看见子渊的人,满满的失望涌了上来,他走了,自己怎么这么笨呢,这么迟了,人家肯定不会等啦。 鼓起腮帮子狠狠踢了下脚边的台阶,最后把自己疼得皱面呼气。 这厢长玦懊恼到不行了,不远处车里的子渊倒看她的那小模样倒有趣的很,这么生动的一个女孩子不应该平时那样了无兴趣啊,想着他便按下喇叭。 她寻声看过来。 一瞬间风吹动她的衣衫,额头碎发轻掠过她的脸,还有那一眼的星光,竟在那刻生生迷乱他的眸。 他就那样直直看着她跑向他,停在车前拄着双膝喘气,看向他时,会心一笑,他感觉管不住自己的心了,不由得挪开视线。 长玦看子渊不看自己了,以为是等自己等生气了,赶忙说:“不好意思啊,我看到信息就很迟了,让你等这么久,”然后头渐渐垂了下去。 子渊知道她误会了,咳了一声,接着说道:“没事,上车。” 知道他没生气,长玦捂着心口松了口气,走到车对面拉开车门,颇显小心地坐了下来。 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尴尬,长玦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偷偷看一眼子渊,不敢太放肆,又立马垂下眼。 “你随我去法国,知道了吧?” 长玦一听他在和自己说话,终于光明正大抬头看着她:“嗯,那个城市啊?” 子渊盯着她皱皱眉:“你不会除了去法国,就什么都不知道吧?” 她立马羞怔住了,不知道怎么开口。 天哪,还是我自己争取的,结果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本来就只为他一人,去哪,多久……对我而言,不重要啊。 长玦顾不得羞涩,把头发别到后面,挺直身子看他:“我不知道。” 子渊那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慕长玦运气不是一般好啊,这么个机会人人得而欲得之,她可倒好,什么准备都没有,这个机会就被收入囊中。 想着不禁唇角扬起:“是尼斯,三个月的学习,学校有给经费,所以你只要做好准备去就没问题了。” 长玦有些迷茫,歪着头小声问:“尼斯?不是法国吗?” 一眼求知的渴望,让子渊的担忧消散了许多,他笑着摸摸长玦的头顶,带着几分温柔:“尼斯是法国的一个城市,不知道?没关系,这次我带你玩一圈。” “好,”长玦被对这次远程的期待乐晕了头,哪里还有刚才的拘谨。 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子渊这般想。 回到出租房里,长玦把自己埋在衣柜里。 这个好几年了,这个太土了,这个……长玦翻完自己的衣柜,都没能找出一件看得过去的衣服。 索性又放回去了,她衣服本来就不多,还都是以前买的,想一想有一年没给自己买衣服了,这次去尼斯不能拿那些去吧,不,关键是和子渊一起去,对,买衣服。 念头一蹦出来,她立马打开淘宝,这件不错嘛,但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胸,算了,撑不起来。又点开一个,很时髦的感觉,但一看模特,还是算了吧,人家大长腿,就她这个头就不闹笑话了…… 啊……!!! 衣服没挑几件,倒把自己打击了个彻底,以前根本就不注重外表,不知道收拾自己,现在发现自己太挫了,没一处是好的。 趴在沙发上,枕着自己的手臂,想象和子渊同行的画面,三个月朝夕相处,她发现,自己快腻在糖里,起不来了。 —— “妈,过段时间我得去趟尼斯,三个月后回来,”子渊靠在厨房门上说道。 郁涵立马放下满是泡沫的碗,转身走到他身边:“儿子,又要走啊,”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子渊伸手把郁涵手上的手套摘了下来,把袖子别了几圈,然后将手套戴在自己手上:“出差,别担心,一回来就陪你。” 郁涵看儿子接替她刷起碗来,心越发沉重,如果可以,她希望子渊永远不去巴黎,就连法国也最好不去涉足。 穆奕辰一回来,郁涵就拉着他到院子,很不情愿地说:“儿子要去尼斯。” 穆奕辰一听也挽起了眉头,开口的声音都略带沉重:“怎么回事?尼斯不是法国吗?” 郁涵松开拉着丈夫胳膊的手,有些无奈地垂下去:“说是出差。” 穆奕辰想了想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孩子长大了,他知道该做什么,我们操心再多也于事无补。” 虽然安慰着妻子,但穆奕辰并没有放下心来,儿子一直都太优秀了,那个劫也够大了,好不容易各归安宁,希望别出岔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