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栩之:“心情终于舒畅了不少,不必因为得罪小八而郁结了……”
看着刚从杨府递了检讨回来,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冯祈和葛栩之,司简衷顿时觉得胸中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的……难受至极。
他突然有些儿能理解何子京了。
本来八个人的阵营,叛逃了三个,现在三个人的阵营又只剩下他一个了,难怪……子京会生气,气的饭都不想吃了。
雨下得很大,司简衷淋着雨走到了杨府。
得知司简衷淋雨过来,此时杨稹刚沐浴完,揉搓着头发让王庚拉开门,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司简衷,杨稹眯起眸,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王庚,领他进来,再去烧一壶热水过来。”
司简衷站在屋中,冰凉的雨水透过衣衫,他的身体微微发抖。
杨稹递给他一条毛巾,又让他站到炉子那边去。
司简衷木讷的走过去,眼神微显出一份空洞。
杨稹怎会不知他为何而来。
“这般模样可是悟出什么了?”杨稹笑着打趣,将一碗热茶递给他。
司简衷看着披散着湿发,美的让他有些恍惚的先生,突然红了眼眶,他低声道:“先生……学生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是不明白……”
“说来听听。”娇花似的人柔声说道。
司简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沉痛:“先生,学生刚才在想世人趋利避害,究竟是丑恶,还是本性?身处危难之时苟全性命是对是错……见朋友身处危难,不帮之也不打压,保持沉默是对是错……先生,学生一面痛责自己的凉薄,却又无舍身相护的孤勇,学生……不明白。”
他本凉薄,从不会为他人之事烦恼,他胸中有沟壑,志向高远,从来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来要求自己,今日却初次体会什么叫忧愁。
杨稹听完司简衷的描述后,也皱起了眉,陷入了沉思。
杨稹觉得怎么解释都有点难起头,想了半天才说道:“在朋友危难之时不离不弃,且能站出来拔刀相助的人是大义,这是真君子;在朋友危难之时,不打压不说风凉话,保持沉默,这是人。”
先生的意思是至少要做个人,至少他们班八个还算是人……先生到底是在调侃他,还是在教导他……司简衷这么一想更忧伤了。
…
何子京饿着肚子回小宅子后,带上小书童上街找夜宵吃。
“少爷,东街的烤肉好吃。”
“没兴趣。”
“东街的炸丸子也可以。”
“不想吃。”
“翠玉楼的八宝鸭怎样?”去吃贵的总该可以了吧!
“吃腻了。”
“……”什么嘛,少爷明摆着不是为了上街找宵夜吃,而是来遛他的!
小书童想躺在地上装死了,下这么大的雨,在路上游魂似的逛了一晚上,真的不累不饿吗?少爷他究竟图什么呀!
小书童沮丧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凤来楼的烤乳猪,这个少爷不是以前说想吃一直没吃的吗?
“少爷少爷!我们去凤来……”小小书童被自家少爷捂住了嘴。
何子京的目光落在一辆马车上,那辆马车在前面一家不起眼的书坊前停下,从车上走下两个身着华服的少年。
何子京绕道去那书坊后院,西市他很熟,因为松江何氏有几个管家在西市处安置过产业,他来过许多趟,从那边的巷子能绕到这书坊的后院。
“别出声,若被听见都会没命。”何子京瞪了小书童一眼,他倒不是威胁。
这家的书坊传来谈话声,声音太小了,他听不清,又上前挪了几步,耳朵都贴向了墙面。
下过雨,墙面还是湿,对他这种贵公子来说,很恶心。
但何子京顾不了那么多了,若是能听到有利的东西,告知堂叔也是好的。
何子京在墙角下站了一会儿,也大致弄清楚了那位是来见谁。
见的人正是杭礼,那位准长公主驸马。
“殿下真有意思,将我小姑姑的书坊弄到手了,还能将我小姑姑赶回去。”一个清润的声音说道。
似乎是停顿了一下,另一个少年的正处在变声中的声音说道:“杭二郎更有意思,装了这么多年的庸才,却没想到,杭家最有出息的人竟然是你……我倒是要看看,杭二郎你究竟想从我的长姐那里得到什么?”
“殿下的刀可离二郎远点……殿下想杀二郎的理由很多,无外乎因为二郎知道吏部那点事,还有太傅……可二郎让殿下不杀的理由也很多……譬如,殿下想要的,二郎能达成殿下所想。”
“你……”
听到这里何子京猛地捂住嘴,浑身发抖起来,这时那小书童也已脸色惨白,靠在墙上大气不敢出。
刚才杭二郎提到了太傅……现在刚上任的谢太傅有可能,自家先生的父亲,前太傅杨林也有可能啊。
从其中嗅到了复杂的味道,何子京感受到一丝惶恐……
等院子内再无说话声传来,何子京和书童才从墙角站起来,此时已是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