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
“殿下是说,要把他送与我?”
温墨白看着跪着自己脚边的黑衣影卫,渐渐理清了三皇子的谋划。却还是挂上那与人为善的盈盈笑意,面露疑惑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身着金边锦服的三皇子。
三皇子接过话来,带着一脸担忧的神情关切地说道:“温大人,听闻您昨日夜里遭了歹人袭击,险些受伤。我听说近日京城恐不□□宁,还请您带他在身边,以备不测。”
听着三皇子这番虚情假意的关心,温墨白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确是一点都未带出来。
心道昨夜那些个歹徒分明是三皇子你派去的,且看着动作气势显然不是要我性命,原先还不知你此番行为是什么个目的,如今看来,是想在我身边安插个人?
想来这三皇子编了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只是为了在自己身边塞个人的话,虽说也不是推脱不掉,只是如此一来便是在对方心中深深扎下一根刺来,以后的路,怕就不只是难走而已了。
温墨白顿时有些无力,想自己只身一人在这官场中打拼,寒门士子出身的他根本没有任何依靠,就靠自己练就的一张亲人的面孔和洞察人心的敏感心思左右逢源才走到如今这一步。
只是,他再会逢场作戏看人下菜,装,也是很累的啊。是以,到现在为止他还是独居在自己最初买的小院子中,未曾买过什么大宅院,也未曾有过什么仆役。就因为只有自己一人的时候方能放松一下,不然再这么一直装下去,即使不累死,也早晚要把自己丢了。
这是连最后一点喘息也不给自己留了吗。自己如此快速的往上爬,终究是让这个上位者不放心了吗。
算了,大不了时常把他打发出去办事就行了。
想通了其中利害以后,温墨白再次熟练的挂上那暖到人心里去的笑容,嗓音温和地缓缓开口道:
“如此,确是麻烦殿下了,下官感念至极。只是下官尚有一事不明……”
“温大人说就是了。“ 果然见到三皇子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容。
“那夜下官幸得一位侠士相助,才得以幸免于难,不知殿下十分知晓此人下落?“心里却想着,看三皇子的反应,便是连那人都是他派去的,莫非他就是……
只见那三皇子急忙开口:“先生有所不知,救您的那位……”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接着用温墨白口中侠士的称法,“那位,正是这名影卫。那日他执行完任务回来途中正巧遇见此事,见您是我平日里多有赏识的大人,便急忙救下。这不,回去后还说自己擅作主张向我请罚呢,我现在想想都后怕,要不是……”
三皇子兀自口若悬河的说着官面客套话,温墨白却心下一片了然,果然被自己猜中了。
待三皇子把关切的话语说完后,温墨白便问道:“敢问殿下,这位影卫…姓名为何?“
他本想着这人怎么说这段时间内都要跟着自己,那么至少也要了解对方一些,却不料三皇子忽然卡壳了,略带尴尬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名影卫,影卫立即心领神会,回道:“属下编号十三。“
影卫回答的平静而干脆,只是温墨白却捕捉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黯淡。
难道是因为自己主人不认得自己?可听说影卫不都是无心无情的么?温墨白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影卫迅速恢复平静的神情,只觉得十分有趣。
三皇子见温墨白这算是应下了此事,觉得对方定是有归顺之意,脸上浮现出一丝得逞的神色,开口却是带着满满的欠意:
“只不过,这影卫向来只能是皇家所有,我若真把他完全送给你,反倒是害了你。所以,还是让他在我这里挂名,他身上禁制的解药我自会每月派人送去。不过大人完全不必担心,”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炭色的石牌,递给了温墨白,
“影卫只听其影牌所在之人的命令,影阁驯养出的影卫,有关规矩之事您大可以完全放心。”
温墨白闻言接过那块炭色的石牌,用拇指一抚,伴随着传到手上的微凉触感,将那上面刻着的信息一一阅过。只是却不甚在意上面到底刻了些什么:横竖自己又没见过皇家影卫的影牌长啥样,那三皇子说什么是什么便是了,更何况三皇子定不会真的将这影卫与了自己,所以自己手上这个影牌九成九是假的。
面上却露出新奇之色:“下官能得殿下如此挂心,实在感念至极,只是不知……这解药是什么意思?”心中却暗自叹了口气:已经猜出来的问题还要再问一遍,唉…真是……
果然,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影卫为了保证忠心都要服下一种毒药,该毒药需按月服下解药,否则毒发后周身有经骨具断之痛,三日后便会身死。温墨白没心情为影卫感慨,还默默呸了一口,每月,就是说,他的影卫每月都能正大光明的往回传一回消息。
——————————
接着又是一些官面话,因着正事办完了,三皇子也没再多留,简单客套了几句过后温墨白便告别了三皇子,出了府门温墨白便叫住了欲隐去身形暗中护卫他的影卫:“十三,你是叫十三吗?”
影卫听到自己名义上的“主人”问话,忙恭敬的单膝跪在温墨白身前,低着头答道:“是,属下十三。请大人吩咐。”
影卫低着头,那道常年毫无波澜的目光竟隐隐抖动了一下:自己只是报过一次编号而已,温大人,竟是记下了吗……十三只觉得温墨白的话直在十三耳边回响。
他向来清楚自己身为影卫的身份地位如何,也十分清楚影卫的命只为主人而生,半点由不得自己做主。十数年间日复一日的训练与厮杀慢慢磨掉了心中所有的念想,早已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求。
只是,他总是下意识的比其他影卫更加拼命,更加在意主人的每一个命令,时刻关注着主人的每一个眼神,近乎疯狂的想要完成的尽量完美。然而他自己并不曾意识到,他这样的拼命,其实只是渴求那一点点的关注,他想让主人多看自己一眼,哪怕是责备的愤怒的眼神也好。
在他心底里某个未曾察觉的地方,这一丛被他一直极力压抑着的渴望的火苗,伴着灰烬扑朔地挣扎着燃着,未曾熄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