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受自己成为残废的事实了。

直到有一天，他本要去找自己父亲的时候，听到了他所有的恶行。卖官鬻爵，私养兵马，拉拢朝官，残害皇子，甚至通敌叛国。什么这叫养精蓄锐，敌暗我明的，都是鬼话，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拿来堵他的话。

回去之后，他派自己的亲信去查父亲这么多年来都做了什么。

可亲信回来之后带给他的，简直是要杀了他。

“乾元四年，钟燮在钟夫人的饭菜中下毒，另其早产，钟夫人大出血，不愈，殁。”

“乾元五年，买通皇后宫中小厮，毒害大皇子，同年七月，大皇子殁。”

“……”

“乾元十七年，钟燮买通杀手废其子双腿，欲嫁祸给政敌。”

“……”

钟沁玉看着纸上的一个个墨字，浑身战栗，双腿疼得厉害，恨不得此刻昏厥过去。但纸上的字还是浮现在眼前，死死地缠着他的神经。

他不是没有怀疑，但那是他的父亲。

也正是他的父亲，才能让他没有怀疑吧。

从那以后，钟沁玉便将自己封闭在自己院子里的水榭，除了必要时间，他不会出现在人前。

他在钟燮身边安插了一个心腹，他可以清楚地知道钟燮这么多年来的罪行。那一个小册子里记得都是钟燮这么多年来卖官鬻爵私养兵马通敌叛国的证据。只要将它递交上去，按上面的人物时间来查，就一定会找到罪证。

乾元十八年，也就是他腿断的第二年，他拿了状元郎，却因为身体原因被拒之门外。他也不恼，也不在乎榜眼看他的那一眼是多么幸灾乐祸或者侥幸。他自顾自地让小厮带他去外面玩了三天，回来之后继续蒙在水榭里。

钟燮曾在他被拒之后找过他，他也清楚自己儿子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干的，“玉儿，你品性刚直，最是嫉恨官场黑暗。我做的事确实按罪当诛，但一切也都是为了你表哥可以登上大位。而且，我钟家，实在不能有另一个人身居高位了。”

“所以，”他双目含血，半笑不笑地盯着眼前他的父亲，“您就甘愿舍弃我？那灵儿呢，她今年刚刚及笄，你想她做什么？”

“她，可以……”

“她不可以，她的生活我来安排就好，你别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钟沁玉打断钟燮的话，钟毓秀今年刚刚及笄，近日来钟府门庭若市，都是来打探钟家大小姐的婚事的。

“你从小就跟她说裴璟如何如何人中龙凤，害她一心扑在裴璟身上，你要真有那么点良心，你就放过灵儿吧。”钟沁玉说罢，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说的没错，钟燮确实是想将钟毓秀嫁给裴璟，来将静淮王拉入二皇子阵营。就算不喜欢又能如何，就算不是良人又能如何，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真要成了大事，便舍了这儿女情长又如何？

“我答应你，你的事我不会抖露出去，但你得答应我，灵儿绝不可步我娘的后尘。”

可惜，钟燮忘了，或者说不在乎了。

钟贵妃早就想让灵儿嫁给裴璟，一心只为了自己的儿子谋出路。

若不是半途杀出来一个文欢，那么现在的局面可就不会这么和谐了。

你不仁我不义，你来我往，无可厚非。

一向年光有限身，落花风雨却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