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柯一凡还需要发愁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怎么请假的问题,上一次请假是第一次,说说就行了,可是再来一次,工分别想要了不说,生产队的领导也会有意见。也不知道陈延是怎么请假的,她在这样的疑虑之中,睡了过去。
谁知道,第二天早上,就下了小雨,接着雨势变大,哗啦啦的下起来,这下所有人都放假了。
柯一凡找到陈延,他正在收拾东西,蒙蒙细雨里面,大部分人都在准备蓑衣,收拾着东西,兴高采烈的议论着要回家。柯一凡走到那片窝棚的前方,远远的就看见陈延正在收拾他的铺盖,满打满算,一共也就一床被子。
“我又弄来玉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反正也没什么事情?”柯一凡上前直接问道。
若有若无打探的目光扫过,柯一凡就当做没有看见,陈延却不敢看她,将目光停留在他的大木碗上面,“我得回家,去不了了。”
柯一凡急了,昨天这人还给她浆果吃,今天就换了态度,果然是男人心海底针,一点都琢磨不透,“你回家能用多长时间呀,顶多半天,剩下的半天咱们一起去吧?赚的钱少不了你的。”
可是陈延依然不为所动,即便是语调有一点犹豫:“我要回家,真的没空,你找别人吧。”
柯一凡最不擅长的,就是软磨硬泡,别人一旦拒绝,她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她蹲在旁边的草丛里,拿着树枝画圈圈,明明昨天发展的好好的,两人一起吃饭,给钱还都不要。柯一凡带着一把厚重的木雨伞,厚重的竹节支撑在地上,硬生生的把自己蹲成一个蘑菇。
“那个小寡妇又来找陈延了,那小子艳福不浅。”
“黑五类有啥好的,你说那小寡妇怎么就找他,不来找我?”
耳边传来这样的议论声,很显然,“小寡妇”就是指的她了,她愣住了,这些人怎么这么八卦呢?
那边男人的八卦依然在持续:“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你有那黑五类俊?”
“也是,她前头那个长的就俊,这也不便宜了咱们外人,还是亲弟弟,亲小叔子,嘿嘿嘿嘿。”
自古以来,国人就是爱凑热闹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柯一凡皱着眉头,有一点听不下去,这说的越来越不像样,生生的把 他们两人说成叔嫂勾搭成奸,她站起来准备离开。
就听见砰砰两声,是拳头打到肉上的声音。然后就是一片骚乱,“陈延你个小崽子怎么回事?”
泥浆四溅,柯一凡震惊的转过身,就看到陈延和那些人打起来,陈延仿佛一个惹怒的小豹子,脸上的狠劲前所未见。
他全然不防御,只管打对方,一定要给对方一个教训,一个几乎要死的教训。很快围观的人回过劲儿来,赶紧拉架。陈延被驾着胳膊挪开,脸上嘴角已经有些许的血迹,眼角也已经红了。
谁也没有想到,一向老实的陈延会突然之间打人,还打的这么狠。
柯一凡心想,可能陈延不愿意再跟她一起的原因找到了,这人害怕流言蜚语,人言可畏。她毕竟是一个寡妇,可是陈延还是一个小伙子,还要娶亲的。
很快管事的过来,非常生气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陈延却不说话,他木着脸,苦大仇深,嘴巴紧的像蚌壳。雨水顺着头发低落下来,顺着他的睫毛流下去,才能让他眨一下眼睛。
柯一凡举着伞走过去,将伞撑在他的头上。她费力的举起胳膊,这才发现,这小子是真的很高。话题中心的人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陈延几乎立刻要被定罪,围观群众眼睛里面闪烁着八卦的光。
柯一凡仰着脸看他,问:“你怎么不说话啊,为什么打他们?”
一把雨伞将他们两人隔绝成一个小小的世界,柯一凡听到他呼呲呼呲的喘气声,在胸腔里,大概是运动过后的炙热,以及对这两个碎嘴男人的愤怒。
好一会儿,那胸腔里的呼吸才平复了,柯一凡听见哑了了声音:“说了也没用,反正不能拿我怎么样,等着吧。”
“黑五类需要专政!这家伙思想又不端正了。”
“扣他的工分,让他补贴医药费!”
那两人还在诉苦,说什么就在这儿说着话,拳头就冲他们脸上过来了,这小子不罚不足以平民愤等等等等。
柯一凡拧了一把大腿,眼睛里立刻冒出泪花:“是他们两个人胡乱编排我的,他们说我跟小叔子有一腿,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还说说不定我跟陈延早就在一块儿了,说不定苏国强找不见就是我们两个的阴谋。谁能听得了这样的话,这不是污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