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五千年过去了,折颜看起来还与五千年前一样年轻,他越发不在意时光的流逝,除了每年花朝节的人间之行,他几乎从不离开十里桃林。 洞府里的沉设一样都没有动过,梳妆台上放着华玥的粉盒,临窗的位置摆着一件还没绣完的小衣,一切都看起来和原先一样,要不是他与华玥的幼子早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折颜总有一种华玥未曾离开过的错觉。 九重天的太子夜华早就成了新任天君,天宫里纷纷扰扰总宣扬着天君要立嗣的传言,南国这两天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折颜猜测也许也与此有关。 在夜华继任的那一年,南国刚满两千岁, 乐胥来参加她的成人礼,看遍了她的眉毛眼睛脸颊鼻梁,移向她长到及地的头发时,心中起了些念头,她拉着南国的手,“你是九重天的公主,上卿之地的女君,跟祖母回去吧!这里终究不会是你的家。” 南国缩了缩手,眼里分明有些意动,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折颜时,她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把话题扯向了别处。 “爹,你怎么了?是不是味道不对?”南国手持装着酒水的玉壶,倒也不是放也不是。 折颜抿了一口桃花酿,眯着眼望着手中的玉杯示意南国再倒上,“不......你酿的很好。” “父亲,我想......” “吞吞吐吐的,又有何事是不可以与我直说的!” 南国微微低了头,紧紧握住手中的玉壶,“父君要立嗣了,南国想回去,我是父君的长女,总该去争一争的。” “被九重天册立为储君,就必须按照天君的意愿生活着,你娘说过,不求你有多强大,只求你平安喜乐过一生,她若是在,一定是不愿意你去争那座凌霄殿的。”折颜脸色脸色青了两青,南国已经在他不经意间长这么大了,孩子越发大,主见也越来越大。 南国总觉的关于母亲那些事太远,折颜爹爹说教总爱带上她母亲,可母亲对她的怜爱早已远得她早已记不清,连同母亲的面貌亦是模糊的只是个概念,就像星译从前会缠着她问娘亲长什么样子,南国总会想好一番说辞回他,但其实自己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时候南国也在想,折颜爹爹白白养了她五千多年,一定是爱极了她的母亲。 “可我想要,我偏要与那白辰争个高低,总不好让他母妃辱我娘亲,他以后再来辱我!”南国抬头直直的看着折颜,那一张瓷白的脸因为含着气微微地泛红,“略有几年道行的都说我不行,我偏偏就要去争那位子,哪怕赔上一切也在所不惜。” “荒唐!这又是哪个讲给你听的......”折颜把玉杯搁在桌上,拿中指弹了一下南国的额头,“简直就是胡闹!你想清楚了吗?这可不是小儿在玩过家家。” “南国心意已决,求父亲成全我吧!”南国双膝跪地,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折颜淡淡的道,“即是早就想好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南国拜倒在地,光洁的额头一下贴住了冰凉的地面,“生恩不及养恩大,母亲不在了,您是我的父亲,明知父亲是为了我好还再三违背父亲意愿,南国此举算是不孝不悌了,但女儿心里总是想得到父亲的认可。” “抬起头来,我只问你一句,你究竟为何想要如此做,”折颜用探究的目光看着眼前他一手带大的这个孩子,又加了一句,“随你怎么说,但我要听实话。” “母亲贵为女上神,却在九重天吃尽了苦头,不过是众式神看她身份卑微无人称腰,南国要成为九重天的王,成为母亲的支柱,让四海八荒再也无人再敢欺辱她。” “这就是你的初心?罢了,你去吧!”折颜把目光投向别处,“只是你要记得,若想赢,你得光明正大的赢,别想些小聪明,无论青丘给了白辰什么,我折颜不会给你任何助力。前路漫漫,若是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回来,不说别的你永远是我折颜的女儿,时候不早了,去和你弟弟道个别,不用再来回我。” 南国应声推了门出去,折颜饮尽了壶中的酒,起身往内室走,通灵镜里显现了华玥的身影,折颜抚触着平滑的镜面喃喃道,“丫头,你在人间过的还好吗?不......你一定过的不好,如今女儿大了,有主见了,她一说她想护着你我便应了,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怪我的。” “我明明可以说出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她留下,可我却应了,”折颜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她实在太像你了,相貌也像,那副倔强的脾气也像,和你一样看着柔和沉静,却是个有大主意的。”